那樣,中央**集權肯定會遭到挑戰,西方的民主只怕也會因此出現,歷史證明,西方也的確是先出現資本主義再出現民主思想的。
可是這種由資本主義帶來的民主思想真的能代表大部分民眾利益嗎?
朱厚照不是思想家,作為理科生的他無法去區分這些利弊,但他知道,如果大明讓財閥與工廠主說了算,那大明占絕大多數的農民肯定不答應。
不要小瞧農民,雖然農民的忍耐力超強,但一旦被逼到無法生存的時候,產生的破壞力可以摧毀在他上面的所有階級,甚至可以直接演變出多數人的暴政來,甚至可以連著把什么列強、豪紳地主、軍閥等組成的同盟給壓在地板上摩擦。
“陛下,伍文定所言乃大逆不道之言!甚至是離經叛道!臣認為,國朝當以禮法治天下,因禮即法也,肉食者之位,非有德者不能居之,以道德治國可開仁政,可利萬民,可延王朝萬世,而以法治國,難有三世之命,如秦亦不過二世而亡,兩宋崇德守禮,明綱紀而申理學,乃有三百年之運,今日只要朝廷官員守德明禮,忠君愛民,自然可令政治清明!”
戶部主事馮轍在朱厚照還未說話之前,先站了出來,說了幾句,他知道現在要想皇帝陛下放棄改革稅政,就只能在以德治國還是以法治國上面辯倒伍文定,因而,他也不提稅政改不改的事,而是開始把話題引到要不要以德治國上來。
朱厚照一直覺得讓一個有權力的人公正公平甚至積極處理事務只寄希望其道德水準是很不科學的事,他承認儒家在修身養性上很有一套,也很善于把一個俗人洗腦成一個道德君子,但是,大多數人并不吃他這一套,甚至只是明面上吃背地里不吃這一套。
如今戶部主事馮轍再次強調以德治國,把帝國的安穩寄托于儒家倫理,這在朱厚照看來,也是一個不是蠢就是壞的主意。
“以德治國還是以法治國,這是天下文士討論的事,這里是朝堂,不是大學講壇,也不是學堂論壇,我們只論改革江南稅政這事,朕做個假設,如果江南稅政不改革,而任由天下諸省獨江南富的話,會是什么后果!”
“北方雖然漠南蒙古與漠北蒙古貴族皆流放或遷徙海外,但是在河套、遼東依舊有大量漢蒙雜居者,他們以農業與畜牧為主,而在遼東以北還有女直之漁獵者,在西北還有瓦剌,雖然朝廷現在大軍屯邊,且有武器之優,而不至于有邊患,可你們知不知道,據欽天監測算,北方氣溫已連年下降,北方塞外村落災害頻發,一旦將來北方塞外之地更加嚴寒而朝廷又不足以供應,他們會怎么辦?”
朱厚照這么一問,熟稔邊務的王守仁說道:“會大舉南下,甚至可能是北方漢蒙滿勢力合盟南下,名義上會推翻我大明江山,實則會搶掠江南之財富,以解決其生存之危機!”
朱厚照看了王守仁一眼,他很贊賞王守仁這點,能夠直接預見歷史未來,后來的歷史發展不就是如此,滿清、蒙古、漢族官僚這些北方勢力組成強盜集團(八旗)直接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勢蕩平了資本主義萌芽的江南,而自私又沒有遠見甚至還助紂為虐的江南士紳財閥從此一蹶不振,在擁有絕對軍事力量又不沒有民族情感的滿清貴族面前,連半點討價還價的能力都沒有。
“不僅僅是北方,西南西北之異族土司,即便是河南山東等地之豪強,又怎能讓你江南獨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南不肯以利讓天下,那天下只能以刀劍分江南之利,當年,南宋占據江南之利,能得百年太平,以至于戴白者不知饑饉,還不是因為以歲貢獻北方才成,如今江南稅政若不改,不讓利于朝廷,那將來很可能會出現天下大亂,乃至由異族趁勢崛起,屠掠江南!”
叢蘭也這么說道,王承裕保持了沉默,良久,才道:
“陛下與諸位上官所言,或為有理,臣也并非不知天下之勢,可江南百姓能得利也因其自己勤勉所得,并無過錯,何況,即便朝廷沒有改革稅政,地方官府便已經加征,暗地里收取的各項雜費已使商民利薄,如果再改稅政加征明稅(明面上的官稅),只怕百姓難有余利,正因此,臣才建言,朝廷不因與民爭利!”
王守仁欲言又止,他著實沒想到王承裕等嘴這么硬,自己和叢蘭都把話說得直接了,竟然還堅持己見。
“王卿所言也是需要考慮的,地方攤派,暗稅叢生,官府、士紳、胥吏、鄉官得利最厚,而唯獨朝廷與百姓得利最少,這是最不合理的,也是最需要遏制的,朝廷沒錢無法維持穩定,百姓無足夠利潤便會變商為寇!”
朱厚照這時候說了一句,而王守仁也站出來繼續補充道:
“所以,我們說的是改革稅政而不是直接說要加賦,這稅政怎么改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把按商利征收,內中細節自然要好好推敲,首先是設置起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