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小本買賣,而且利潤只夠養家糊口者,朝廷可以免其稅,甚至還可以補貼,但利潤豐厚者則需加征,而且可以設置梯度,即不同利潤層次的征收份額就不同,而對于壟斷惡意競爭乃至經營不利于天下者,不但課以重稅還會加以懲罰!”
王承裕聽王守仁這么說,一時也只好放棄讓朝廷不改稅政的想法,只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具體稅制如何確定是重中之重,稅制當由朝廷制定,不應由地方官府征收,而且朝廷應禁止地方官府加征攤派,并取締苛捐雜稅。”
“王部堂此言,下官不敢茍同,地方官府豈能無余財以濟急困,一旦再有旱澇之災,豈能再等朝廷撥款,那樣豈不會導致糧食未到,饑民已先餓死!”
伍文定作為南直隸巡撫,地方官員,自然希望可以財務自由一點,而不用靠求戶部撥銀子。
“國朝運行百余年,本就是由朝廷撥款,而且也無不妥,地方本就有火耗所得,再求財稅自有,伍巡撫這是想干什么?”
南京戶部左侍郎張晉咄咄逼人地問了一句。
作為江南士紳的代表,他打心眼里不贊成改稅政,但現在即便朝廷要改,也不得不改,他就不希望稅政握在地方官府手里,這樣只能影響中央集權,也不利于他這個京官的利益。
朱厚照不由得笑了笑,他得承認官場上的各方觀點都有各自的考慮,盡管彼此都開始接受改革稅政,但征稅權與制定稅收額度的權力則又成了爭論的焦點。
事實上,這不過是分稅制還是包稅制的問題,分稅制是由中央統一征稅的意思,然后分配給地方官府一部分,包稅制是中央把征稅外包給地方官府或者私人團體。
無疑,前者更有利于中央集權,和統一調度財務。
而張晉現在這么問伍文定,自然是在質疑伍文定想做唐朝那種節度使,有靠征稅割據自立的想法。
伍文定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給自己布置了這么個陷阱,忙向朱厚照說道:“陛下,臣絕無此意!臣只是認為,南直隸稅政改革本就是為避免地方官府盤剝百姓,且促使地方官府更有財力惠于民生,而如今稅賦只由朝廷征收,難免使得地方官府無惠民之財。”
“好啦,征稅權與征收多少稅只能屬于戶部,戶部可以分部分份額的稅賦于地方自用,但是任何地方官員無加派之權力,這是大明賴以維系的底線,不然,大明還是一國嗎?”
朱厚照自然不會把財政權下放,能讓地方官員有一定行政任命權和分你部分錢款已經是自己這個皇帝最大的讓步了,豈能讓你地方高度自治到可以自由征稅,再高度自治的話和獨立王國有什么兩樣,那樣中央朝廷還如何能操控地方,如何能把富庶地區的財富補貼到貧困地區,以達到緩解矛盾維持穩定的目的。
朱厚照可不想讓大明在將來變成歐盟,一個你想脫離就脫離的組織。
“臣言語有失,還是陛下英明!”伍文定有些愧色地說了一句。
而這時候,王守仁、王承裕、叢蘭等皆喊道:“陛下英明!”
“既然如此,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朝廷還是要改江南稅政的,而如何改,如何重新征稅,則由中央朝廷負責,之前朕已成立了一個江南國稅局,負責收江南歲賦的,現在則依舊由江南國稅局具體負責!
但是,江南國稅局的堂官得改改,朕擔心張晉你這個南京戶部左侍郎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