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繼任的首輔夏言剛剛從大明工程院回來,但此時的他卻沒有絲毫成為首輔的興奮,民間自發的對張璁反攻倒算的行為讓他感到了失望和恐懼,他不怕權貴與文官們的反攻倒算,但他也真的怕不被萬民所理解。
現在朝廷里建議他取消關內礦業重稅與減少商稅與關稅的聲音越來越多,但夏言身在內閣多年,早已知道帝國的稅政目前是不能放開口子的,尤其是關內的礦業重稅,這個一旦取締,大明民間的資本與人力資源將會再次退回關內,而讓剛剛被開發起來的關外再次回到游牧狀態。
甚至還會導致關內環境被嚴重破壞,以及更多的耕地被破壞,和大量奴工異族留下來也會留下隱患。
所以,從國家利益出發,夏言知道自己就算做了首輔也只能蕭規曹隨,繼續堅持對外擴張戰略,而非內部開發的保守戰略。
“偏偏大部分人都是自私和短視的,他們看見了關內溫暖如春又礦藏豐富,運輸條件還便利,如果把奴工帶到關內開發礦產,無疑一本萬利,但他們不先開發關外,西北的瓦剌與東北的女直遲早會成為大患,關內非世外桃源,怎么可能獨安于宇內!”
夏言不由得暗自念叨了起來。
“張璁已死,民困得解”,一張名為《京城政話》的報刊一個版面上的標題引起了夏言的注意,夏言不由得厲聲喝問道:
“朝廷尚還未對張璁下結論,而如今張璁還是前任首輔,大明帝國的領袖,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剛妄議輔臣!去問問禮部新聞出版總署的堂官,他們是怎么審核通過的!”
“大人息怒,這家報刊是二皇子開的”,內閣學士(新設官職)唐順之不由得提醒了夏言一下。
夏言聽后沒再多言,只沉靜片刻才微微一嘆,心道:“或許有些大勢真的無法阻擋。”
沒多久,夏言便上了去皇城的公交專線,這條專線只有上朝的官員才有資格坐,朱厚照也會時常坐這條專線出城,如今夏言上來時,便正巧碰見了同在蒸汽公交專線里的朱厚照,不由得深深一拜:“陛下!”
朱厚照見是夏言,便點了點頭,旋即說一句:“這天還真冷啊!明明都過了春,百花待放,卻有那么一股子寒流不肯散去!”
夏言自然明白朱厚照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回道:“春夏秋冬,寒來暑往,一年四季總要輪回一次,熱冷交替也算常見,陛下當注意龍體,只要國有賢君,冷也好,熱也罷,天下終究還是盛世。”
“朕知道,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太吸引人了,就像母親的懷抱,嬌妻的玉體,任誰也離不了,沒誰愿意遠涉苦寒之地,也沒誰愿意背井離鄉,畢竟我大明這萬里河山就蘊藏了寶藏無數”,朱厚照表達的意思很明確,無非是他也知道地理因素使得大明的漢人們大多數從骨子里趨于保守。
夏言也聽懂了朱厚照的言外之意,回道:“可天下非只有中國,世上也非只有漢人,守于安樂之境,難免衰敗,強鄰一旦亡命劫掠,河山難免會換了顏色,臣明白陛下,也明白張公,不然也不會加入忠君社,只是現在天下人皆不理解,乃至皇嗣也有不通其理者,臣擔心百年之后,我大明依舊難免重蹈覆轍,即便臣甘愿蕭規曹隨,不顧生死,只為家國!”
“是誰?!”
朱厚照有些嚴肅地看向了夏言。
夏言看了看四周,他知道自己現在在皇帝面前提這些,有得罪皇嗣的危險,但為了能讓陛下對眼下時局有更清楚的認識,他必須得說出來,如今陛下要問,他也必須如實回答:“二殿下,這是《京城政話》的一則新聞,據內閣學士唐順之提醒,此刊乃二殿下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