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涉及立儲的事,內閣首輔夏言一時不敢隨意票擬,便呈遞上來,由他這個皇帝自己處理,而朱厚照的處理意見很簡單,回復道:“立儲之事,五年后再議。”
除了一些真正的迂腐文官或者不諳世事的年輕文官不理解皇帝陛下為何又要推遲五年外,徐縉等清流文官沒再發表什么意見。
因為,他們其實也不強求皇帝你立即立儲,他們也只是向皇長子朱載壘表個態而已,畢竟你皇長子送我們這么大的利益,我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內閣首輔夏言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雖然他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朱厚照在打什么算盤,但他也能猜到皇帝陛下如今遲遲不肯立儲是擔心大權旁落和選到不當的人,但他也擔憂儲位一直懸空下去,會令更多的小人從中利益奪嫡的事牟利爭利。
“陛下,立儲之事不宜久懸,臣擔心久而久之,朝臣們的心思將不會放在朝政上,而且會人心散亂,吏治**,造成黨爭”。
夏言勸道。
朱厚照又何嘗不擔心這樣下去會造成現象出現,畢竟歷史上萬歷朝的國本之爭就消耗了不少國力也釀造了黨爭,造成國家就此衰敗下去,因為朝臣和天子整日就為著立太子的事爭斗,結果讓政務荒蕪了下去。
所以,朱厚照沒有斥責夏言這是危言聳聽,但他的確不能現在就從清流文官們所請立朱載壘為太子。
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想讓這些表面正義凜然實則自私自利的清流文官們,資產階級代表們輕易得逞,不想自己的皇權輕易讓位于文官集團,也是因為,他現在還無法確定朱載壘適不適合做大明未來的皇帝!
朱厚照承認自己這位長子在很多方面其實還算不錯,譬如才干與品性。
但這并不夠!
朱厚照還不能確定他能不能為民眾利益出頭,甚至愿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國家和民眾的利益。
因為他選的是大明的皇帝,是帝國的掌舵者,不僅僅是選朱家的族長那么簡單,他需要自己的繼承者是一個政治家而不是一個政客,而所謂的政治家是要敢于在國家與民眾利益面前向自己的階層動刀子的。
或者再簡單點說,朱厚照還不確定朱載壘有沒有敢為天下百姓出頭的正直與勇氣。
這個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只要是常人,就會有軟弱的一面,朱厚照知道自己能讓大明走到現在不是因為自己比那些老謀深算的文官聰明,也不是自己多么幸運,是因為自己有敢為天下先的勇氣,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勇氣。
越是有產的人越是沒有勇氣,萬歷認了慫,最終從文官所請,立了朱常洛為太子,結果江河日下,大明政壇數十年內斗不止,朱厚照不確定朱載壘有沒有這樣的勇氣。
因而,朱厚照只對夏言說道:“夏卿,何時立儲,是朕說了算,立誰為儲,也是朕說了算!朕不想從一部分人所請而立誰為太子!朕是在為全天下人選皇帝,而沉默的又是大多數,朕只能慎之又慎!”
“這是朕的責任,朕不想有負于天下,但是,這不是你的責任,你這個首輔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朕希望你明白,不是催促朕早立太子,而是避免朕在選擇立誰為儲這種大事上操心而無暇顧及朝政時,你替朕主持好朝政,毋使朝野怠政!朕不希望你做第二個……王鏊!做百官們的代言人!”
朱厚照差點說希望夏言不要做第二個“申時行”,但一想到申時行這個時代還沒出現,也只好改了口,但他也的確認為萬歷后期的國本之爭造成朝政荒廢,君臣關系失衡,和懦弱且怕事的首輔申時行不稱職不無關系。
因為作為首輔已經是大明帝國的二號人物,特別是在中后期的大明,已實同宰相,連民間都以“某相”相稱,已經算是帝國決策者,卻只能和稀泥,不能替皇帝把日常政務擔起來,把百官管起來,威望沒有威望,能為沒有能為,說是尸位素餐都算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