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縉說完就挑釁地看了夏言一眼,見夏言因自己在御前提起其外甥不學無術而面露不悅,心里也更加稱意起來,心道:“讓你夏言提議設議政處,老夫就是要推舉你不待見的李本做吏部尚書!”
當然,徐縉雖然暗自這么想,卻也不是說他推舉李本是單純的讓夏言難堪,也是為了制衡夏言,才推薦夏言的政敵。
徐縉故又繼續說了李本的幾個優點,對李本很是褒楊了一番,然后,又道:“而李公還有一優勢,便是比聞公年輕,陛下一直給年輕者上進者之機會,是故臣選李本,而聞公年邁,且老成有謀,更易入閣輔政才是。”
徐縉知道自己如今推舉李本,而不推舉聞淵,難免讓聞淵在將來知道后不高興,便干脆也臨了加一句,自己不是覺得聞淵不行,是覺得聞淵應該當內閣大學士。
做官的本就是要八面玲瓏,能不得罪的就不得罪。
夏言在聽見徐縉推舉李本時,且提到自己那不學無術的外甥時,的確有些不喜,知道徐縉在故意掃自己的面子,但他也不是不會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待徐縉說后,便又對張溶笑說道:“張公乃武臣之首,理應先發言,如今遲遲不肯啟言,想必是深思熟慮了的,君前議政,還請張公直言。”
張溶沒想到內閣首輔夏言會對自己這么恭敬,而且聽這話里的意思,是覺得自己應該先發言,明顯是覺得自己的排位應該前兩位,一下子對本就從事過軍旅與自己父親張侖曾為京師大學同窗的夏言多了些好感。
于是,張溶忙說道:“承蒙陛下看重,忝居議政大臣之位,但張某只知軍旅,哪里知曉大冢宰該為何人,不過,臣以為打戰當用老將,為政當用老臣,故臣推舉聞公!”
而這時候,江東也起身奏道:“臣也推舉聞公做大冢宰,李本乃翰林詞臣出身,文學造詣高,雖公正廉明,卻不善俗務,吏部非禮部,天下百官考選本就涉及錢稅、工程建造、民生等諸多實務政績考核,而聞公曾于地方任職,故聞公更合適。”
徐縉心里不由得一沉,看向夏言:“陰謀,這絕對是陰謀!設立議政處是夏言建議的,如今武臣張溶和與武臣無異的近衛軍樞密院文官江東被任命議政大臣,肯定也是夏言的建議,這個夏言肯定是仗著皇帝陛下的寵信,故意借此掌控朝權!讓朝中盡是他的人!”
“四位議政大臣中,三位推薦聞淵,既然如此,朕便不投票了,擬旨,任命聞淵為吏部尚書加少傅,帶俸!”
“另外,聞淵出任吏部尚書后,刑部尚書之人選以后再議,由刑部左侍郎鮑象暫理部事!”
朱厚照說后就又吩咐道:“還有其他正事要辦,議政處會議先到這里,都散朝吧,明日這個時辰再議新增的內閣閣臣人選。”
“謹遵圣諭!”
夏言等立即回了一句。
大明朝第一次議政處會議,對于夏言而言,還是讓他心情很不錯的,雖然天子讓兩名近衛軍體系的重臣成為議政大臣,但至少他想讓聞淵成為吏部尚書的政治目的得以實現。
英國公張溶與樞密副使自然心情也很不錯,他們才不在乎誰做吏部尚書,但是能成為議政大臣,參與帝**政決策,讓他們有存在感,他們心情就很不錯了,尤其是看見連首輔夏言這樣的文官都對他們尊敬了三分時,他們也更加高興不已。
有時候權力和地位帶給人的感覺就這么奇妙,有更高的地位,得到別人尊崇,這種感覺能讓人欲仙欲死。
徐縉現在也得對張溶這樣的勛貴,江東這樣的將領,恭謹三分;
畢竟,現在人家是議政大臣,徐縉要想在接下來的幾名重臣薦舉中為自己商人階級爭取到更多的席位,只能盡可能拉攏這幾位議政大臣,得到更多的選票。
“久聞國公爺好酒,徐某有一甕窖藏十年的麻姑酒,叫小廝送給國公爺品嘗如何,若國公爺不喜歡,拿去迷蟹醉魚也可”。
徐縉和張溶套著近乎,畢竟剛才夏言在議政會上明顯有挑撥自己和英國公張溶的嫌疑,現在散了會,他少不得刻意表現出謙卑的樣子來,好說明自己沒有不敬英國公的意思。
夏言見此也露出厭惡的神色,畢竟徐縉要年長張溶二十余歲,一個所謂的年高而德重的清流領袖卻向一不到五十的勛貴討巧賣乖,讓夏言怎么看都覺得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