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中書見夏言與嚴嵩走來,倒是恭敬地行了一禮,但夏言并不理會倪元林,因為他知道倪元林一直唯徐縉之命是從,而嚴嵩倒是笑了笑。
倪元林已經知道了前殿的事,所以,忙主動過來,詢問著夏言:“啟稟元輔,今日之朝議,下官該如何擬?”
夏言依舊沒理。
倪元林苦于徐縉沒來,只得看向嚴嵩。
嚴嵩半晌后,才道:“你歇著吧,讓肅卿來。”
于是,內閣中書高拱忙走了過來:“請閣老吩咐。”
徐縉這時候也走了過來,見倪元林恍若沒什么事一般,也知道倪元林肯定是被冷落了,心里也有些感同身受,他能猜到自己即便是內閣次輔,但現在內閣三位閣臣中,夏言與嚴嵩結盟后,自己這個內閣次輔也是形同虛設,自己想替商人們爭取利益都沒法。
倪元林也是一肚子的不滿,本來作為內閣中書的他,應該是很有權力的,畢竟在帝國中樞做事,但現在的他不但因為自己父親的落馬而無升遷之機會,更因為,自己和徐縉走得近而被首輔與三輔排斥。
再看見徐縉作為次輔也被晾在一邊,也就不由得發起了牢騷,向徐縉行禮后:
“次輔,下官著實不明白,既為都為閣臣,為何不商量著決議,何況您還是次輔,而那高拱才進內閣做中書沒幾天,就讓他來草擬決策疏!這官當的實在是憋屈!”
徐縉沒有理會倪元林,直接進入了自己的值房,他知道倪元林這是對夏言不滿,但他其實不僅僅是對夏言不滿,而是對皇帝不滿。
他知道夏言能一直這么得意,和皇帝支持他不無關系。
當然,徐縉也不敢有弒君的想法和動機,但他知道皇帝能一直把自己這些文官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真正原因不是有夏言這樣的走狗,而是皇帝一直利用西廠這個機構,在監視著自己這些文官。
“必須讓陛下撤銷西廠!即便不能撤銷西廠,也要讓西廠的人不敢這么放肆!”
徐縉如此這么想道。
于是,他也沒再堅持減免商稅的事,而是寫了一道言西廠之利弊的文章,他也沒有直言西廠不應該有,而是把利弊分析出來,他相信文官們會明白自己的意思,而加大對西廠之弊端的宣傳。
徐縉不拿夏言說事,而是拿西廠說事,無疑是一種很好的反擊方式。
因為,東廠也好,還是如今的西廠,各階層的人,無論文臣還是武將都對此是頗為不滿的,既有對西廠的執掌著是內臣宦官的歧視的原因,也有都不愿意被時刻監控著的原因。
所以,民間也有很多人開始因此針對西廠說事,開始披露西廠各種弊端,甚至直斥西廠高忠的罪行,還直接要求皇帝陛下應該取締西廠。
朱厚照自然不會從了這些人的愿,西廠現在是他監控士民的手段之一,如果沒有西廠,處在深宮的他無疑少了雙眼睛,所以,朱厚照自然也不會從民之所請,取締西廠。
徐縉也知道皇帝不會取締西廠,但他依舊會暗自蠱惑人繼續攻訐西廠,目的只有一個,讓執掌西廠的人感到害怕。
西廠提督高忠的確很煩,煩的是對他的負面評論越來越多,仿佛他就是國之大賊似的。
可事實上,他也沒抓過幾個人,而且一直抓人其實是東廠與錦衣衛。
高忠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后使詭計,但他也的確擔心,在久而久之后,陛下會真的相信了這些謠言,或者因為民間輿論的原因而不得不對自己進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