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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侯府二房住的蘭園正房東間,二太太正在和女兒常妍說話。
“她真這么說了?”二太太還有點不相信常凝能蠢到這個地步,“會不會是氣話?”
常妍氣得發抖,在屋里團團轉:“我才不管她說的是不是氣話,以她的性子,什么事做不出來?當初大姐姐出閣的時候,要不是我看得緊,她不就差點把大姐夫家送過來的蘋果咬了一口嗎?”
京城的規矩,姑娘家出閣,夫家為了討個吉祥平安,會讓壓轎的童子捧了花瓶和蘋果隨喜轎一道過來。
二太太搖頭道:“這孩子,也太虎了一些。每次想的一些主意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不知道她這性子隨了誰?”
常妍冷笑,道:“我看都是大伯母慣的。”
她把今天常凝刺她的話告訴了二太太,說完,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道:“我對她難道還不好嗎?誰不想嫁個金龜婿,何況又不是她也看中了的人。我縱然有這心思,既沒有私下說話,也沒有私下往來,她這么說我,就沒想想我的感受嗎?”
二太太勃然大怒,手里的帕子攥成了一團。
常妍抱怨道:“大伯母怎么就嫁到我們家來了?”
沒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樣子。
二太太苦笑,道:“還不是你祖父,看中了你大伯母家資豐厚,以為陪嫁會多,不管姑娘家是什么性子,也不管是長媳還是次媳,就這么糊里糊涂地訂下了這門親事。”想到這些,她頗有感觸地長吁一口氣,“說起來,你大伯母也是個苦命人。你祖父后來看到她娘家落魄了,她沒那么多陪嫁了,就想退婚,你想,這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事嗎?”
常妍大吃一驚。
這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二太太說起來就很是同情自己的這個嫂子,話有些關不住:“要不是你大伯母娘家是讀書人家,還有幾個故交為她出頭,你大伯母只怕早就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了。就是這樣,她嫁過來都被你祖父嫌棄了好幾年。還好她算是個福大的,先是連著生了兩個兒子,好歹把你大伯給籠絡住了,后來她娘家的兄弟又起來了,你祖父不好再說什么,這才在這個家里站住了腳。可就算是這樣,那幾年你祖父沒把她當回事,她行事就不免有些懦弱。你也別怪她管不住阿凝。”
隨后二太太又拿侯夫人做例子教育女兒:“所以說這女孩子要不是家里的父兄有本事,要不就得是自己有本事。解四公子長得好,人品好,學問也好,真正挑不出毛病來,可越是這樣,看中他的人就越多,我們家差就差你父親沒有承爵,這也是沒辦法的。萬一不成,你千萬別一門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人要學會知足常樂!”
常妍面如霞飛,赧然低頭,吶吶道:“我,我知道了!”然后擔心道:“萬一,萬一他們家真的看中了王晞……”
二太太眉毛一豎,朝著女兒厲聲道:“難道這天下的男子都死絕了嗎?你就非要和自己的姐妹找不痛快?”
常妍羞愧不已,道:“我,我這不是覺得王晞又不真是我姐妹……”
“那又怎樣?”二太太沉聲道,“你們雖不是一塊兒長大的,但只要姐妹之間能互相幫襯,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皇上至今也不立儲,大家都猜他可能是不怎么待見二皇子了。但慶云侯府做了兩任國舅,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誰能登上大寶,現在誰敢拍著胸脯說?襄陽侯府左右逢源,可比我們家強多了。不管誰嫁到他們家去,都不會太吃虧。有個這樣的姐妹,你又有什么道理不常來常往的。”
常妍想到解逢冠玉般的臉,到底有些不舍得,暗暗咬了咬牙,拉了母親的手。
自己生的自己了解,二太太哪里不明白女兒的心事,眼神微黯,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長發,聲音不由溫和下來:“我知道。可姑娘家最要緊的是姿態。不可因為想要,就失了姿態。”
常妍抿了嘴笑,道:“我知道。我不會讓人說三道四的。”
“你知道就好。”二太太再次叮囑女兒,“嫁了人,一半的時光是和婆婆在一起,一半的時光是和兒女在一起,要是被婆婆厭惡了,丈夫再喜歡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