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小道,
兩人兩馬,青衣長劍,雨披斗笠,細雨紛紛。
“夫子,這江南地區果然多雨,從我們離開青云山至今,已經連續下了七八天的雨了吧?”
李賢騎在小馬上,伸出手,感受著雨珠落在掌心中的涼爽,卻有些不安的問。
不遠處的田間,已經有積水的趨勢,
雖然說收獲的季節已經過去,然則江南多水路,若是長時間下雨,沖垮了大堤,也是禍事,不說淹死人,必然要影響到來年的耕種。
一場洪水下來,往往緊跟著就是糧荒、蝗災、瘟疫。
“也是奇怪,這冬季本該是枯水期,怎么會有如此連綿不絕的雨?”方覺自言自語說。
李賢說:“以前在郭東縣,每次下雨下得大了,我爹都惴惴不安,縣里都會組織人手防洪,加固堤壩,搶收糧食。”
說起官府,方覺倒是忽然覺得腹中有些饑餓起來,
如今所在的地面,乃是蘇洪最南邊的棲霞府越水縣,昨日過縣界遇到有人抗洪,方覺和李賢下馬幫忙,忙活了一整夜,只在大壩上隨口吃了兩碗滾燙的稀粥,走了一整天下來,肚皮空空蕩蕩開始叫喚起來。
入道之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
于是找路邊農人問了越水縣的驛站所在,兩人催馬前去。
驛站不遠,七八里的道路,天沒黑就到了,老遠就看見驛站門口支起了幾口大大的鍋,下面燒著柴火,涌出一股稻米粥的清香來,
許多漢子捧著碗蹲在一旁屋檐下躲雨喝粥,幾個差役在發饅頭,看起來也都是縣衙組織去抗洪的人。
方覺找到驛站管事的,亮出魚牌,道明了來意。
舉人身份朝廷認證,行走天下,各地官府都有義務免費提供食宿,那管事的仔細看了魚牌,嘀咕說:“你們這些舉人老爺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在家呆著享福不好嗎?非要到處亂跑,您可看看吧,現在咱們縣為了修堤壩,上下亂成一鍋粥,哪有空招待你。”
說完,轉身從桌上拿了兩個空碗:“喏,這位老爺,莫怪我招待不周,朝廷的規矩我們要守的,不過你也看到這局面了,沒啥好東西,若是餓了,和這些差夫一起喝些粥,饅頭管夠,酒肉卻是沒有的。”
方覺也不生氣,因為他親眼看見,這位管事的露面的時候,也是拿著一只破碗,一碗稻米粥在喝,并沒有搞什么特殊待遇。
“多謝,叨擾了。”方覺接過碗,讓李賢去打粥,然后好奇的問:“不知這位老爺怎么稱呼?”
“我叫王成定,是越水縣的縣丞。”那人也拱手,見方覺被他數落一頓,態度還是十分客氣,于是也收斂了之前不耐煩的樣子,耐著性子說。
方覺微微意外,縣丞就是縣里的二把手,縣令的得力助手,如果把縣令比作皇帝,那縣丞就相當于內閣領班大學士,朝廷丞相了,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發粥。
一個縣丞,能親自來發粥,自己也不搞特殊化,可見這個縣的風氣是不錯的,那些來抗洪的漢子,雖然一個個顯得十分疲憊,卻也不見什么怨言,也可以看出這個縣并沒有克扣。
“王老爺,我這一路行來,見越水縣也算得上富庶,怎么修大堤抗洪,就只能分些稀粥喝?”方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