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舉人老爺,管的未免太寬了吧?”王成定有些不悅的說。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既然頂了個舉人的頭銜,吃百姓一碗粥,自然能管得。”方覺入道之后,說話底氣都硬了許多,微微一笑。
王成定上下打量了方覺幾眼,他是久混衙門的人,眼睛毒得很,立刻就可以確定,對方身上沒有官兒味,應該不是微服私訪的大員。
只當是那種耿直單純的書生意氣,于是呵呵一笑,應付一般的說:“管得管得,自然管得,若是你多讀幾本書,多在越水縣走動走動,便能曉得其中緣故了。”
“此話怎講?”方覺問,
李賢已經打了粥回來,滾燙滾燙的,用布包著碗邊沿,遞給方覺一碗,自己捧著一碗,蹲在邊上吸溜。
方覺也吸溜了一口,倒是很香。
“我說你們這些讀書人啊,一肚子道理,卻不明世道經濟,你也不想想,修大堤、發派民夫,這都要花錢,咱們縣哪有那許多余錢?”
“這不對吧,修大堤,發民夫,朝廷出錢,怎么要地方自己掏錢?”
“嗨,你說的那是已經出了災、毀了大堤,朝廷才會救災花錢,可要真等到那時候,受苦的還不是本縣的老百姓,等大堤都決口了再花錢來修,那叫馬后炮,亡羊補牢,已然遲了。咱們大老爺可不是那種昏官。”
王成定看起來肚子里也有些牢騷,絮絮叨叨的,總之就是越水縣令防患于未然,掏縣衙的腰包修大堤,朝廷那里不但沒功勞,縣衙的銀庫反而空了,
好在這終究是為百姓辦事,老百姓都很支持,主動前來幫忙,拿的錢很少,有的甚至不要錢,只管飯就行。
饒是如此,每天不同的地方開飯,大幾百口人,當然不可能保證有酒有肉,吃幾頓不算太稀的粥就已經不錯了。
“如此說來,這縣令還真是個好官。”方覺心想,自己這個觀風使者,倒是有義務向朝廷匯報這樣的好官,于是心中默默記下一筆。
“這還用你說!”王成定翻了個白眼,
就在此時,驛站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幾個渾身被雨打得濕透的人大步走進驛站,
為首的一個三十來歲,長得儀表堂堂,只是滿身都是泥漿,
一進門就搓著手大喊:“老王老王,快打幾碗熱粥來暖暖身子,這一路上又凍又餓,可是冷死我了。”
“老爺您趕緊去后面換身干衣,我打了粥給你們送去。”王成定連忙說。
“好好好,再拿幾個饅頭來,我趕緊吃,吃完了還要出去。”那幾個人穿堂過戶,走向驛站后面的屋子,
路過方覺身邊的時候,領頭那人腳步微微一頓,多看了方覺幾眼,
方覺這一身打扮,明顯不是民夫,又面生的很,
“敢問可是越水縣縣尊老爺?”方覺大大方方的笑道。
“正是,在下桑遠誠,這位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