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于歸扶著她靠坐起來時,她才朝著一旁的昭帝招招手,“阿頡,來。”
昭帝上前:“母后。”
太后拉著他的手放在謝于歸手上。
見謝于歸想要掙扎,她手中稍稍用力,將他們二人合握在一起。
太后對著謝于歸虛弱道:“晏晏,別怪阿頡,稱孤道寡的人從來都是這世上最不好當的,阿頡幼時便跟你入冷宮,他也曾膽怯懦弱,也曾怕黑怕冷。”
“他并非天生就冷心冷情,也并非天生就愿意去算計一切,可坐上這個位置之后,權勢,**,揮斥方遒的野心,都會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他的皇祖父丟了皇權,他的父皇被至親逼死,他親眼看到皇位更迭之下的慘狀,被困冷宮十余年,他不想重蹈覆轍,就只能逼著自己去變,去適應這個皇位帶來的一切。”
“他不是有意傷你。”
謝于歸緊抿著唇沒說話。
太后拉著她的手,也沒強求著她原諒,只是對著昭帝說道:“阿頡,母后那日曾跟你說,孤家寡人的路沒那么好走,你父皇迷于權勢忘記了為人之情,母后不希望你跟他一樣也走到了眾叛親離那一步。”
“母后……”
昭帝紅著眼看她。
太后拉著他手時,指尖溫暖:“母后這一輩子都沒求過你任何事情,如今只求你一回。”
“放你阿姐走吧,讓她遠離京城,回南宕去,那里本就是她的封地。”
太后聲音漸低起來,連手中的溫度也像是在消失:“你所顧忌的那些,你阿姐永遠不會去做,就當母后臨走前求你,放你阿姐走吧,好不好?”
昭帝感覺她氣息變弱,連帶著聲音也開始不穩。
他側頭看著謝于歸,見她紅著眼的模樣,緩緩道:“好。”
太后輕笑起來:“晏晏,答應母后,帶韓恕回南宕去,永遠別再回京城了。”
“這京城的天地不適合你,從此天高海闊,再也別回來了。”
謝于歸:“……好。”
太后好像了卻了心愿,靠在床頭時臉上緩緩露出笑來,等手中滑落下去時,被謝于歸一把抓住。
“母后…”
謝于歸眼前迷蒙,而昭帝也是落淚。
魏嬤嬤和安陽郡主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太后娘娘!!”
……
太后薨逝,宮中行喪。
看到本該幽禁的謝于歸著喪服跪在靈前時,所有人驚愕。
可這一次昭帝卻沒與任何人解釋,只讓她與自己一樣以太后義女永安公主之名替太后守靈。
謝于歸得赦已驚愕眾人,可隨之昭帝卻在太后靈前下旨,封韓恕為定川王,賜南宕為封地,特赦其之前叛軍之時,準其與永安公主謝于歸完婚之后長居南宕,不必回京謝恩。
朝中嘩然,不少人都是紛紛覲見,言道留著韓恕乃是禍患。
只是昭帝心意已決,任何人都難叫他更改。
先前厲王府謀逆之事好像從未發生過,就連被幽禁的謝于歸也從長公主府中放了出來,而在太后下葬皇陵這一日,昭帝和謝于歸見到本該在南宕的韓恕身著素服站在皇陵之前。
謝于歸仿佛早就知曉他會來,而昭帝對著韓恕直刺向他頸間的劍時也沒有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