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地士子來京赴廣文館試時,汴京又鬧起了瘟疫。
這一年汴京氣候確實也很反常,先是一月時下了大雨,然后二月時又下了大雪。
之后還未到五月即有些入夏的樣子,且又連降大雨,最后京師疫癥流行。
是日在太學,章越見到了一位老熟人。
當時章越正離開養正齋出門,卻見著正在太學內槐樹下張望的郭林。
章越多年沒見郭林一時也認不出,站在遠處望了一會,待郭林轉過頭來投以相同的目光時,章越這才確認。
章越走了過去,這才走了一半,眼淚就差一點忍不住往下掉,然后走到了郭林面前用力地捶著他的肩膀罵道:“我往南京托人給你寄了好些信,怎至今才回了兩封。”
郭林見了章越本是想笑著拍一拍章越,卻不料連挨了他好幾拳。
“你真好不夠意思,什么是負心之人知道么?”章越繼續罵道。
郭林忍不住道:“師弟下手輕些。”
章越氣呼呼地道:“看著師弟這聲,我先消一半的氣,如實道來為何這么少給我寫信。”
郭林猶豫片刻道:“師兄我不喜麻煩他人。”
章越氣道:“你還是沒變。”
說完章越拉著郭林往外走,郭林一愣道:“這是去哪?”
章越道:“有朋自遠方來,先去吃酒也!你這性子沒有幾斤黃湯下肚,怕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二人當即在外找了間酒肆坐下來。
章越熟練地對伙計道:“先燙兩角酒來,其他飯食撿好得貴得盡管擺上,這位是我師兄。”
郭林忙道:“師弟無需如此破費,師兄來京銀錢……帶得不多。”
章越笑道:“師兄我請了。”
頓了頓章越又道:“如今這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郭林聽了章越這話愣了愣,這才沒反對,伙計向郭林賠了笑臉后立即下去。
郭林看著章越感慨道:“當初離開浦城時,師弟還只到我鼻子這,如今竟已比我高了些。如此看來你嫂子托我給你帶的衣裳怕是穿不下了。我還一直估摸著你還只有這般高呢。”
章越聽說郭林的妻子托人千里迢迢地帶衣裳給自己不由大樂道:“穿得下,穿得下。真是謝過嫂子一番心意了。”
“嫂子如今如何呢?”
郭林聞言道:“她如今在家帶孩子,替我孝敬爹娘,她雖不識字,但持家有方。我出門在外這些年都靠她打點家里。鄉里鄰里有什么事,也是她來替我出面。”
章越聞言心底黯然,然后道:“師兄高中了就可一家團聚了。”
這時候伙計已將酒菜都端上來了。
郭林看著這豐盛的酒菜,也是微微吃驚,但又恍然道:“師弟當初在縣學族學時就生財有道,如今入了汴京更是如魚得水了。”
章越笑道:“哪里師兄說得如此,吃酒。”
章越與郭林一大碗酒下肚,然后各自說起了別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