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與莊大娘子匆匆談了幾句即離家了,他今日還與章衡有約。
章實讓唐九駕著一輛驢車馱著章越抵至章衡的家中。
這一次章越抵至章衡家中,卻見他的家仆正內內外外地忙著收拾東西。
章越看了不由吃驚,連忙進去堂上,但見章衡穿著一身便服正在讀書,整個人的氣色不是很好。
章越忙問章衡道:“齋長,你這是怎么呢?”
章衡見了章越來,臉上浮出笑容道:“度之,你總算來了。若殿試再晚幾日,你怕是見不到我了。”
章越問道:“省試之后,不是還好好的?齋長如此著急去哪里?”
章衡將書放下,整個人靠在椅上道:“你這些日子忙著殿試,我也沒派人告知你。前些日子我上書天子,言如今三司經費領取不知多寡而無預算,急用時向百姓征收,急促逼迫,苦其難供。”
章越聞言吃了一驚聞言道:“齋長你這是說三司有人在吃空餉么?”
章衡點點頭道:“這不是明白的事么?我在三司任官兩年來,眼看這些早已是忍無可忍了。”
章越道:“齋長何必如此,如今不僅得罪了三司的官吏,還將三司使得罪了。”
章越想到如今的權三司使正是蔡襄,之前因章望之的事,章衡曾在朝廷里為他大力奔走。
二人不和由來已久,如今蔡襄從權知開封府至權理三司使,成了章衡的頂頭上司。章衡是不是因此求去?
但見章衡道:“我與計相之間瓜葛早已過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此番上疏倒與他無關,而是著實看不慣,不愿與這些人沆瀣一氣。上疏之后,我早知三司上下不容于我,故而早已向朝廷請郡,不日旨意就會下來。”
說到這里,章衡正色對章越道:“度之,你可省得?”
章越道:“省得,齋長一直教我們章家子弟都要作孤臣。”
章衡一臉正氣地道:“正是如此,既要作孤臣就不能結黨營私,與人沆瀣一氣,同流合污。故而我才上書揭破此事,再請求外任。哪怕我仕途受挫,也不可令我章家子弟的名聲受損。”
說到這里,章衡方才落寂地臉上才浮出一些血色。
“好了不說這些,既是你今日來了,權當為我踐行了,旨意就在這兩日,怕是要路上才得知你的消息,不過無妨,無論我身在何處,都會為你歡喜,今日你我小酌幾杯。”
說完仆人給二人篩酒,又端幾樣小菜下酒。
二人坐下談笑,盡是說些當初在南峰院里讀書的趣事。
章衡話鋒一轉道:“你今年不過十七歲,以你之才今科入頭等不在話下,若是能得狀元,倒是咱們大宋最年輕的狀元公了。”
章越夾了一塊鮮魚入口道:“狀元之事,豈敢奢望,齋長吃酒。”
章衡一盞酒下肚,臉上有些漲紅他嘆道:“也是,官家四年前點了我作狀元,兩年前又點了你二哥為第五,這一科你要再入高等,怕是不少官員讀書人會起非議,說我們章家孤臣不孤。官家也不會四年后再點一個章家子弟作狀元。”
章越笑道:“我只求能入二等以內就好了。”
章衡道:“省試第二就求入二等以內,真好沒出息。”
章越沉默一陣,然后道:“第幾等不要緊,能娶得媳婦就成。”
章衡聞言撫案大笑道:“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