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疾馳而過宮中御馬,章越避在路旁與黃履聊天,殿試后這幾日關于殿試的消息傳得可謂是滿天飛,一會說王魁高中狀元了,一會兒說江衍高中狀元了,當然也有談及章越高中狀元的,不少比較少就是了。
對于這些章越素來不信,但經不過總有人傳至自己耳邊。
韓忠彥找了一日來見章越,說外面傳聞說章越散播流言欲王魁事敗名裂,好讓自己爭狀元,此事傳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章越心知無風不起浪,多半是王魁調戲良家女子的事傳開后,反而倒打一靶。當然章越知道是黃履說的,但卻給王魁誤認為自己傳播,畢竟王魁若是身敗名裂,不能得狀元,自己得利最大。
章越對韓忠彥言道:“我從沒有說過王魁任何不利之言,正所謂清者自清,謠言止于智者,我不欲與人解釋,免得助長了謠言。”
韓忠彥道:“度之你行事光明磊落,我自是信你,到時也替你解釋一二,不過流言蜚語總是難防,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章越道:“多謝了,但我不為欺心之事,不怕人言。”
韓忠彥嘆道:“可惜人心難測,度之,既是來爭狀元哪有不著人嫉,有時你是不愿去爭,但今日卻容不得你不去爭。只要置身其中,就逃不開各種明槍暗箭。正所謂欲達其高,必先承其重也。你若有為難地方,隨時來找我。”
章越聞言謝過了韓忠彥,心知如今王魁奪狀元呼聲越高,那么自己被誤會背后中傷他之事傳開,也會對自己名聲有些影響。
章越內心沒有強大到完全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意見。
但他知道不論有沒有這件事,爭議總是會伴隨而來,只要你欲往那個地方去。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就算是得了狀元也要一分為二的看。韓忠彥的話,也給自己提了個醒,不過自己沒有將此事告訴黃履,擔心對方因此內疚。
反正消息各種版本都有,沒有根據的事傳個兩三天就沒影了,人們追熱點也就是三分鐘熱度,等到殿試放榜后一切爭議也都停止了,由著他人編排吧。
現在所剩不過兩天而已。
如今章越說自己不愿得狀元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想想自己能入個二甲也是無妨的。
狀元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起點,但更要緊是一個聲望,讓天下都認識自己,好比誰也不知道第二個登上月球的人是誰一樣,中了狀元就家喻戶曉了。
不過起點雖好,但官路漫漫以后怎么走還要看自己,沒中狀元卻位列宰執的進士也是不少。
章越看到一眼腳下的黃土,正應了那句話,路在腳下。
等到過路的宮車經過,避在道旁的章越和黃履才重新上路。
放眼望去汴京郊外如市,都人踏青出游,高大的樹木和田園之間,士人們坐在這里擺上酒盞碗盤,相互勸飲,好不熱鬧。
百姓們攜著吃食一直游至日暮,方才歸城。道旁小橋流水,農戶牽挽著馱馬剛從京城里賣貨而歸。
章越遙看暮色垂照著汴京城墻的景色,心道何必整日擔心功名利祿,而錯過這般大好春光呢?
寒食一過,御藥所又傳旨取了幾卷至御前看定,到了午后,楊畋,王安石二人被宣至御殿見駕。
二人抵達后,但見御殿之上,官家正看著卷子,一身紫袍韓琦,曾公亮正坐在御案旁喝茶。如今富弼正在丁憂,眼下唯有韓琦主持政事堂,傳聞曾公亮也要從樞府入政事堂,協助韓琦。
楊畋,王安石見禮后。
官家這才從卷上挪開眼神,對二人道:“兩位卿家,朕找你們正是詳定這幾卷,及議殿試頭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