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回到期集所時,但聽期集錢分配一出,眾進士們都在嗡嗡地議論。
章越無視于眾人的目光對自己默念,不要在意別人怎么看,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就行了。
有時候當官必須時時用鄧綰的話自勉‘笑罵從汝,好官須我為之。’
總之期集錢一公布,這樣破壞舊例的規矩,一下子遭到了不少人的質疑。
有些本不愿參加期集的進士們就必須要來了,有些想通過花錢,托關系獲得入局資格的,態度對章越也不如之前恭敬了。
也有數人找章越質疑,章越淡淡地回了句:“君子之交淡如水,往日期集鋪張浪費之習,如今倒是要改一改了。”
有人表示理解,有人則冷笑而去。
背后里進士們對章越的評價,多了幾句‘迂闊’,‘不知事’,‘想當然爾’。
期集之時。
章越大多都要在局里,不過這日期集一散,他即回家里收拾衣裳,也不知不少人捎來書信,或者登府請托要求入局。譬如大舅哥吳安詩不愧是交游廣泛,替人說情,要為好幾位進士介紹入局。
歐陽發也礙不了情面,出面說項。
令人想不到的就是章俞居然也厚著臉皮以叔父的情面為人請托入局。
但章越看了這些書信,不由一笑,若是他們知道自己搞個零門檻的期集,章俞,歐陽發還好,估計吳安詩這位大舅哥怕是要氣壞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章越也少了很多人情往來上的麻煩,人際關系簡單了許多。
章實于氏這邊幫章越打包著衣服被褥,于氏邊收拾邊對章越言與吳家說親的事,如今兩家草帖子已是換了,十七娘也收下于氏給的金簪,如今細帖子還在草擬,大概是關于妝奩還有些要推敲的……
于氏絮絮地講著,章越則沒多少聽進去。
他想到白日的期集之事,偶爾目光一瞥看到院中石盆里養著幾條魚,有所感地道了一句‘水至清則無魚’。
于氏還道章越與她說話,又覺得不像,隨即道了句:“是了,吳府應承說給你三千貫作鋪地錢應此番期集之費。”
魚尾一掙頓時在池中砸出一圈圈的漣漪。
“什么三千貫?”
章越方才看著幾尾魚兒,心出世外作陶淵明的悠然之狀,如今卻從出世一下子回到了入世之中。
之前自己出一百貫,作為期集錢的大頭,他還一陣陣的肉疼,天子給的一百貫就如此大氣地花掉了,還討了罵聲一片。但如今這算是什么?一切都不算事啊。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三千貫啊,吳府是要自己給整個期集費用買單么?還是買兩次?
可恥,實在是太可恥,自己堂堂大丈夫居然……
但不得不承認,真香啊!
如果有什么屈辱,那么這樣的屈辱麻煩請給我多來幾次。
章越收拾情緒,淡淡地道了句:“錢財都是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