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坐在馬車之中,十分慵懶地靠在靠枕之上,身子下面是厚厚的錦褥。
汴京近郊的官道之上還算是比較平整,故而章越靠著錦褥上還能夠勉強看著書,就算偶爾有些顛簸也是可以容忍的。
讀了半個時辰的書,章越最終還是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有些眼花,此刻他不由懷念起當初上大學時候坐在高鐵上看書的日子。
轉而他想起了昨日兄長嫂嫂,侄兒送自己出門時,因為流淚而通紅的眼睛。
說到底還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這才離開了汴京沒兩天,章越就開始想家了。
放下了書本,章越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郊外寬闊平原,竟無一處山頭。
“景色真與閩地不同。”
章越看著農人在地上耕種,好一番田園風光。
“老爺道旁有一處路亭,可以坐下歇一歇。”
章越點了點頭,當即下了馬車,來到路亭里坐下。
立即有隨從官兵給章越煮起茶來。章越從容坐在亭邊,拿起十七娘所贈的書籍讀了起來。
“老爺,真是勤學,都中了狀元還如此苦讀。”
張恭一臉佩服地對唐九道。
唐九喝了一口葫蘆里的酒道:“當然。他常與我道,一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言語無味。”
張恭道:“難怪老爺的學問這么大。”
卻見亭中章越言道:“你們嘀咕什么呢?咱們離汴京走了多少里了?”
“回稟老爺,差不多走了六十里。”
“才六十里,”章越搖頭道,“得著緊些,不然要誤了期。”
“是。”
說完間突有數匹健馬從官道上自西而來。
章越身邊的官兵都是持刀戒備。
但見數騎到了路邊停下似往亭子里辨人。
“看什么了?”張恭按刀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
對方在馬上拱手問道:“可是章狀元的車駕,在下乃歐陽樞相的元隨。”
章越頭也不抬地道:“是樞府上的人,讓他過來吧。”
對方驚喜道:“真是狀元郎。”
說完此人翻身下馬對坐在亭上邊喝茶邊讀書的章越抱拳道:“樞相請狀元立即回京一趟,有要事交代,以此書信為憑。”
章越疑道:“我任期正緊,樞相突要我回京是何意?”
“樞相沒有交代,只是請狀元郎見信立即回京。”
章越看了書信確實是歐陽修的字跡不假。但他如今正往楚州赴任,這才走到半路上,歐陽修要自己回京一趟,又不肯說是什么原因,若是路上耽擱了,自己就要遭罪責了。
但章越卻毫不猶豫地道:“立即動身回京,不得有片刻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