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試制誥,圣上有旨下,如歐陽修,何處得來?故不試而命制誥。當時我在朝中言,有國以來百年,不試而命制誥者才三人,陳希元(陳堯佐)、楊大年(楊億),及如今吾忝與其一爾。”
“吾知制誥后不久,即被貶滁州,朝士多不給說話,至今想來也有朝中官員多忌之故,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實在后悔莫及。”
章越聽了才知歐陽修當初是多飛揚一個人啊,不試而命制誥確實牛逼,牛逼也算了,歐陽修還拿此到朝堂上大吹特吹,與陳堯佐,楊億并稱,如今經過貶滁州事,也是后悔了。
章越道:“多謝伯父教誨,小侄記住了。”
歐陽修笑呵呵地道:“年少太早得志,未必是好處,政事堂堂除比館職貼職要緊多了。韓公為相,心如明鏡,哪怕是毫發之事也不會誤斷。”
“你初入官場,要以大臣而師之,不可動輒以為某某不過如此。王介甫不喜韓公招權施威,侵吞事權,我在樞府時與曾樞密一般亦對韓公有所微詞,但富公當國時謹慎難斷,頗有久而不決,顧慮萬全之病,非韓公這般果勇任事之人不足糾之。”
“何況你看韓公為相以來,事事皆恩歸于主上,罰皆由中書出,圣意如何就可知一般了。”
章越聽了歐陽修的分析,頓時恍然大悟。自己為政的段位,果真還差了老多了。韓琦的話自己聽不進去,但歐陽修的話就聽得進了。
章越見蘇軾蘇轍還未出來又問道:“還有一事相詢伯父,閣試御試的考官,我都已經拜謝過,唯獨王介甫未登門拜謝。如今王介甫惡了韓相,不知是拜還是不拜?”
歐陽修聽了章越的話,雙目微瞇道:“介甫嘛,近來實與我不多來往,我也不好如何答你。但你既問我,已知去見介甫,易開罪韓相公,那么明知故問必有所由,此事你自己定奪就好了。”
章越心道,有問沒問一樣,大佬給句話啊。
章越無可奈何。
歐陽修見章越神色問道:“度之,韓相公先薦你制舉,再經堂除,寄望不小,你是如何打算的?”
章越正色答道:“小侄受知于伯父,非韓相公私人矣!”
歐陽修聞言一愣,隨即撫須長笑。
數日后,天子下旨韓琦加昭文館大學時,監修國史。
章越聞知之后,也是感慨韓琦最后還是如愿以償了,王安石這時候臉應該是很痛才是。費盡心機想跟他一換一又如何?最后還是影響韓琦不了成為昭文相。
韓琦任命之后,天子又加原樞密使曾公亮為吏部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
原參知政事張升為工部侍郎,充樞密使。
原來樞密副使歐陽修,升為參知政事。
章越再度感嘆韓琦手腕高明,曾公亮,張升,歐陽修都在韓琦升任昭文相之事,表示了支持。而韓琦升任昭文相后,也是投桃報李將這幾人都官升一級。
韓琦這手段明顯是告訴給文武百官,跟哥走有肉吃。
同時韓琦也沒忘了老朋友,前昭文相公富弼。富弼雖丁憂在家不在朝文官了,但朝廷依然給予一半的月俸。
不過韓琦的好意,被富弼絲毫不給面子地回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