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若有所思地說道:“所以,黑土已經可以看做是另一個世界了。經過一代一代人的努力,才演化成這個樣子。”
他頓了頓又說:“那么對待這個事,我們可以不用那么嚴肅。你就把你記得的,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不管是見過的事,還是聽過的傳說。晚上回來,就當做講故事一樣,講給我聽。”
柳安有些憧憬地問他:“你準備編故事嗎?”
蘇鳴笑著說:“是啊。雖然我沒有文學細胞,但是可以先盡量整理出一些東西來。反正我們現在有工作,你也在學畫,時間充足,可以慢慢打磨好。我學著做一做,到時候配上你的畫,應該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柳安很用力地點頭:“那我先講阿穆爺爺的故事吧。他那時候一直呆在山洞里,跟我講了很多故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但他去過很多地方!”
夏日的夜晚,蘇鳴回到家之后,就拉著柳安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開始聽柳安講黑土的故事。
入夜后,也不知道這樣的城市里,怎么還會有蟬生存,而且還一直叫喚。
柳安就在這樣的蟬鳴聲中說道:“……阿穆爺爺說,王城之所以是王城,就因為那些傳說中的地下世界。工廠在那里,糧場也在那里。曾經有人因為迷失在地下廢墟中,挖地道逃生的時候挖到過王城底下的地下世界里,然后立刻就被抓了起來……”
蘇鳴有時候聽得入迷。
讓她自己一點點的梳理,她似乎想不起這么多來。但兩個人這樣慢慢聊起來之后,終于逐漸地開始拼湊出黑土可能大概的模樣。
整個黑土世界生存下來的人中,最有力量的那些,其實都掌控了掩埋在黑土地表下的某個地下世界。
這個地下世界,建立起了某種電和熱的循環,但只保存于地下世界里,頂多再外延到王城里。
除此之外,凈是冷寂的荒野,生存著最頑強的生命,和猶如草芥一般的普通人。
柳安就曾是那樣的一棵小草,行走在荒蕪的冰天雪地里,尋找食物,和其他生存所需要的資源。
講過了阿穆爺爺的故事,也講了阿霞的故事,還有她道聽途說、見過的別人的破碎片段。
她講了很多,但一直沒有講過她的阿媽。
蘇鳴猜,也許還沒到時候。
她講起,跟阿霞進入過廢棄的廢墟中探索,見到過建造在地下暗河中還在運轉的發電站,顯示那里曾經也是一個擁有過地下世界的王城。
黑土的歷史,比蘇鳴想象的要更漫長。
講著講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土的環境就是令人發冷,還是有些故事讓人覺得冷酷,柳安覺得蘇鳴把她抱著很好。她漸漸習慣了偎在蘇鳴懷里,頭靠在他肩膀上,只是輕輕地訴說。
“……本來地底下要暖和很多,但我們出了廢墟之后,就碰到了獵奴隊……”
說到和阿霞一起的探險結束的時候,柳安的身軀在蘇鳴懷中顫抖了一下,蘇鳴不由得抱緊了她:“今天先不講了……先不講了……”
柳安緊緊握著他的手背,感受著背后的溫暖。
蘇鳴的手抱在她的肚子上,在她耳邊輕聲地說:“慢慢地,把以前的事說得越多,你就越能感覺到那已經過去了。你看現在,已經不是黑土了。這些都是藏在你腦子里的噩夢,說出來,會輕松很多。我會慢慢地聽你講,等什么時候你全部講完了,那個噩夢就徹底做完了。”
柳安聽著他和緩的語調,慢慢平靜下來。
窗外仍然有蟬鳴聲,房間里燈光明亮,讓人安心。
柳安點著頭,輕聲“嗯”了一下。
她抬起頭,想看看蘇鳴,仿佛確認他的臉也看得到,才像更真實的田園時代。
蘇鳴只看到一張有些惶然的臉抬起來,看向了他,然后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
過了一會,又微微笑起來:“是真的……”
蘇鳴動情地低下了頭,親了一口,才溫柔地說:“對啊,現在才是真的。”
柳安抿了抿嘴,她覺得大概是天氣更熱了,兩個人又已經抱在了一起很久的緣故,所以有點口渴。
她又有點想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