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馳不放心母親,無奈姜氏心意已決,再勸也沒法撼動母親半分。他辭別母親,悻悻地騎上馬,快馬加鞭朝城防營去。
一路上,他腦海中都是母親的話。
母親告誡他,根基尚淺羽翼未豐,現在未到報仇時機,暫時忘記姓寧,做回斐家三公子,等你有了實力,再徐徐圖之!
母親這樣堅韌的人,才能為了一個目標,謀劃二十年,不問結果不問厲害,一心一意去做這件事。
這需要何等定力和毅力!
任他支離破碎,任他乖張狂悖,任他顛倒頗僻,我自心如磐石,我自八風不動,這樣的大境界,寧馳自愧不如。
他,仍是斐家三公子!
他抬手撩起衣襟,從馬上一躍而下,健步如飛往里走。
“子寰兄去哪里巡防了?害愚弟這一陣好等!”
斐馳抬眸望去,從院內走出一位公子,一身水藍色錦袍,腰間一根同色腰帶,系著一枚通體透明的玉佩,頭戴一片氈巾簡潔略帶華美,他靜靜站著,也是豐姿奇秀。
“令軻賢弟?”
斐馳心內大喜,趕緊走上前,“賢弟何時來的京城?也不早些吱聲,愚兄也好去接你!”
“哎,我來這卻很突然,謝候謝伯父來信給家父,催愚弟我來參加文韞詩會的。”令軻道。
永寧侯謝文昀是令軻的伯父。謝家一門榮辱與共,謝候不忘提攜子侄輩們,想到令軻年紀不小了,該多磨礪長進,謝候便修書一封給謝文笙。
令軻他爹謝文笙唯長兄之命是從,一接到兄長的信函,二話不說,立即將兒子令軻送至候府。
謝令軻無所謂地聳聳肩,“本公子學問一般般,平日里溜溜鳥下個棋,對仕途真沒什么興趣,……偏偏我爹,對這個很上心。”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也。”馳公子道。
他剛知曉自己的身世,還在為那些過往與仇恨唏噓,還沒完全從那中沉重冗繁的情緒里轉換出來。
若是在以前,他可早與謝令軻調侃,試問他好不好,拽不拽,驚不驚喜?
今日,他的臉繃得很緊,淡淡的,沒有一絲笑意。
令軻見他神情淡淡的,眉眼可見若隱若現的憂傷,不禁一震,急急問道,“子寰兄,出了什么事嗎?小弟能不能幫忙?”
斐馳一愣,抬眸瞅著他。
冰藍色的眼眸本是冷漠的,因為激動而顯得熱切,純凈的瞳孔像浸在水中的水晶般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兄長莫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不知小弟能否幫得上?”
有友如此,他心甚安。
“呵呵,無事!”他劍眉一揚,開懷一笑,“剛才愚兄走神了,在想一些過往的瑣事,對不住,……這樣,愚兄請你下飯館,自罰三杯以示懲戒,如何?”
“兄長,真沒事兒嗎?”謝令軻關切地問。
斐馳篤定地點頭,謝令軻長吁一口氣,“嚇死小弟了,兄長方才你的神態,很不同尋常呢。”
“嗯,你想多了吧。”斐馳不得不給他一個定心丸,“方才,愚兄在想,這一屆的文苑韞詩會要不要參加?”
“嗯,小弟就是為此事來見兄長。兄長若不去,小弟也不去!”
文韞詩會上奪魁的天才不得重用,甚至,比不上普通毫無才氣的門閥子弟。謝令軻很為他抱不平。
也因這,在謝令軻眼里,不將這文韞詩會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