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輝光的人群,多已短時間喪失了神識,腦中只有那來亙古洪荒的一道勛白。
隨后,巨大的音浪隨風而至,眾人的耳膜在一陣排山倒海的轟鳴之后短暫失聰。
在無盡沉寂中,四郎隨萬古清光飛旋于中天,用那三千月華之刀,將天際滿月的清光再次收入鋒刃之內,一劍斬下。
天池上的空氣受這天地之力的劈斬,立刻猶如水瀑一般分成兩道白浪,氣浪向兩岸鼓涌,將一些修為較淺的修士彈向外側,又繼續向外,將四大門派共同結下的封魔結界都擠涌得微微變形。
除了千機殿以外,各大世家家主都抬頭四顧了一下湖面微微變形的結界,心中只道好駭人的靈氣。
尤其封子笑和忘塵二人,又凝視了一臉平靜的謝知寅良久,也不知是羨慕還是心驚。
“赤磯”內鼓動的細小血脈受月光激蕩,忽然如藤蔓般爆發膨脹,從劍身瘋狂躥出,在月光下結成一障殷紅的血屏,撞向凌空而至的萬古清光。
天地間又爆發出一陣山海隕撞般的灼熱光波,隨后是一陣無盡沉寂。
玉虛山上的萬物似乎都已經開始適應這撞擊與寂靜相交的奇異律動,變得從容和緩。人群也從開始的喧嘩,變成淡定靜默。
三招之間,二人已經爆發了聚集已久的戰意,然而勝負卻未分明。
四郎收劍調息,但覺原本已經破碎的靈海內有一股灼熱攪動,迅速躥至奇經八脈,渾身立刻猶若烈火炙烤般疼痛。
玄修過招時,若雙方境界相當,難免吸入對方散發出的異質靈氣,若有完整的靈海,就可將對方的異質靈氣收納緩沖,使其不至于對自身造成傷害。
但四郎靈海早已破碎,那些涌入體內的異質靈氣一時無法與身體融合,必然會承受烈火焚身的苦楚。
四郎暗暗咬緊牙關,將萬古清光握得發燙,表情卻依然從容淡定,似乎全然無事。
收劍入鞘的金聲道尊同樣不好過,他從未料到一個臉上還帶著清疏之氣的少年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極致的人劍合一。
他自收服“赤磯”以來,數次用劍皆依仗自己的金丹巔峰境界,加之“赤磯”自身靈力陰狠而強悍,往往可以碾壓式制敵。但赤磯過于獸性化,脾性暴躁,他嘗試過無數次,根本無法與其人劍合一。
若是遇到境界相當的對手,法器交擊之間,他作為第三者,極有可能被赤磯誤傷。
剛才兩劍交蕩之時,他尚未來得及在體內結起防御之印,便被巨量涌蕩的兩股異質靈氣洶涌撞擊。
他的靈海一時無法緩沖這么多的異質靈氣,那些靈氣便躥入他的五臟六腑,交相撞擊,攪得他五內如焚。
即便如此,他仍然露出睥睨一切的輕笑,瞧了表情平靜的四郎一眼。
不知為何,他覺得單憑自己全力還擊,眼前這少年也不可能未傷毫發。
既然如此,下一次出手要由他來主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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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四郎飛入天池與金聲道尊較量之后,謝知寅便叫了兩名紫霄閣的隨侍來北岸護住陳小貓和祝隱,但礙于他們畢竟是千機殿抓來的人,并未給二人解開繩索。
陳小貓與祝隱并頭側臥在地上,斜眼看著二人激戰,陳小貓的心情時起時落,眉間卻掩飾不住一絲憂慮。
祝隱忽然將嘴巴湊到陳小貓耳邊道:“四郎可能要頂不住了。”
陳小貓疑惑而焦慮地瞄了祝隱一眼,她想問原因,卻又有些不愿接受祝隱的話。
祝隱悄悄道:“你看他的手。”
陳小貓細細看去,果然見到四郎握住萬古清光的手,有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