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堯京城發生三件大事。
其一,堯京西的出云山封山,除了紫霄閣修士,所有人均不允許出入。出云山大結界升起時,懸浮于山頂的紫霄閣更如云中隱現的神宮禁地。
其二,奉皇命,堯京四門限流。所有進出人等,必須有里正、衙司開具的印紙,且每日只允許進出一千人。
紫霄閣鎮魔司協同守備四門,任何玄術修士出入均需提前報備。所有過往商賈都要經過長達三丈的魔息長廊,一旦查出身懷魔氣或未經報備的修士,可就地斬殺。
其三,堯京上空全程禁止御劍飛行。皇家飛騎守備堯京四方,在解除警戒之前,除了持有紫霄閣印紙的修士,其余人等若御劍入京,悉數射殺。
坊間傳聞,之前殺了八名大臣的鬼魂又出現了,還殺死了軍中大員。堯京百姓人人自危,街面又開始變得冷冷清清。
坊市的生意才恢復正常不久,此刻又面臨歇業。不少小買賣人欲哭無淚。
……
四郎對鏡,整肅衣衫。
換上珊瑚金冠,發髻緊致了許多。玄錦朝衣數年不穿,衣帶寬松了不少。
侍從退下后,他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伸出頎長手指默默觸摸那不太清晰的輪廓,眼神中的情緒有些復雜。
良久,他嘴里呼出一口嘆息,水汽沾上冰冷的鏡面,那鏡中人的樣子更模糊了。
……
入宮路上,馬車搖搖晃晃。因四郎無劍可御,謝清云也便跟他一起。
“今日朝堂,必有人發難。”四郎眼神深沉。
“沒有證據,那些言官也只能說說而已。咱們不是在發現空馬車后,立刻就向天子請示封鎖堯京么,這態度很積極啊!只要天子不下旨查我們,那些人便傷不了我半分。”謝清云應對得毫無壓力。
“恐怕,沒那么簡單。”四郎撩開車窗,望著道旁不斷后退的高大樹影,心中忽然沉沉。
馬車行入內城的通文巷,便進入了言官們的住區。
“停。”
四郎下了車,站在小巷盡頭好似黑暗中的幽靈。
他一步步走過各家府院的大門和院墻,似乎恍然大悟。
重新上車后,謝清云一臉莫名地看著他。
寅時,宮門大開。
高闊的宮墻之上,搖曳的火把在微微泛白的夜色中織成一張稀疏的羅網。
比之三年前,宮墻上那朵巨大的水漬印記又深廣了許多。就像這堯京城里的黑暗,滋長得明目招張。
卯時,乾極宮掌燈,昨夜被內侍們細致清理過的水磨地板光可鑒人,精致莊嚴的御座兩旁,已有宦官威嚴侍立。
兩聲磬響,預示著七日一次的大朝會開始。
文武二班魚貫而入,四郎和謝清云則立于御座的臺階下,比文武官員更近天子一些。這位置,是徽國立國之時定下,至今無人可以撼動。
天子入座前,謝清云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些文武官員,但見不少人也抬首望著他和四郎。雙方一對上目光,那些人便閃爍著望向他處。
四郎緩緩道:“朝堂之上就是這樣,總有人會盯著你的后背,兄長還沒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