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袋很脹很疼。
記不清做的是什么夢,只知道自己很難受。
心臟疼得快要窒息了。
陳氏坐在床邊,一邊給自己抹眼淚,一邊用帕子給昏迷之中還在掉淚的老四擦眼淚,“你別哭了,快醒醒吧,再不醒來,娘都快擔心死了。娘以后不管著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要你能醒過來。”
陸煙兒的眼眶也微微發紅,“娘,你別擔心,四弟已經沒事了。他只是暫時不想醒過來,等他想通了就醒了。”
陳氏難受地道,“他已經昏睡三天了,我怎么能不擔心呢?他哭成這樣,帕子都大濕幾張了,心里肯定很傷心。他那么在乎他的杜兄,要是再不醒來,杜澤都要下葬了,他連杜澤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沈冬忽然睜開了眼睛。
陳氏的心總算放下來,“老四,你總算醒了!你都三天不肯吃東西了,給你喂什么吐什么,再不吃東西身體撐不住的!”
她立馬吩咐下人把飯菜端上來。
沈冬目光放空地盯著屋頂,“杜兄醒了嗎?他只是睡著了是嗎?他在哪里?我現在就去找他,他還有話沒跟我說完呢。”
他說著就下床穿鞋。
陳氏幫他把衣服穿上,“你先別著急,一切等吃完飯再說。你都不知道你昏迷這三天,我們有多擔心你。”
沈冬出去的動作一頓,沉默地等著下人把飯菜布置好,食不知味地快速吃完一碗飯,就立馬往外走。
他坐著馬車來到杜家村的時候,入目的是一片荒涼和寂靜。
與上次來時熱鬧之景迥然不同。
地上的花草早已枯黃,人們都待在自己家中。
杜正仲家中。
文氏再次哭暈過去。
五歲的杜靜然也哭得一抽一抽地,好似隨時都有背過去的危險。
沈冬抬頭看了看門上掛著的白布,聽著里面傳來的哭聲,只覺得這一且都荒唐至極、可笑至極!
這一定都是假的!
杜兄還有那么多的抱負未實現,還要親眼看著靜然成親,還要跟他一較高下,怎么可能突然離開呢?
沈秋將馬車上的冰塊搬下來,對站在門口的沈冬說道,“一起進去吧,別在這里站著了,有什么話想對他說的,就趁這次機會說了吧。”
沈冬忽然卻步了,“要是我再跑快一些,要是我力氣再大一些,杜兄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都怪我太沒用,才救不了他的性命!我連自己最重要的朋友都救不了,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
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大了,卻一直在做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無論是三哥三嫂,還是爹娘,甚至杜兄,都從沒把他當過大人。
他一直都在依賴被人,在杜兄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一心想著求醫,想著求三哥三嫂幫忙救人。
這一切都是他的無能造成的。
要是他再厲害一些,跟三哥一樣厲害,就能自己來保證重要的人了。
杜兄已經死了。
雖然杜兄的話沒有說完,他卻知道杜兄要說的是什么。
從前他總是裝傻,不想面對的事情就假裝不懂,從來不肯面對不想面對的事情,現在卻發現那樣做之后讓自己后悔。
昏迷的那三天,是他給自己最后的軟弱時間。
從今往后,他不會再逃避。
他要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爹娘、大姐、二姐、三哥三嫂,小侄子和外甥們,以及杜兄的妹妹,杜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