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鶴一走,揚州城內就傳出了他的消息來,其中兩處地方為甚,其一是茶館,其二是書齋。
茶館不過當個民間趣事在聊,而書齋則不同,現下但凡走進任何一家揚州城的書齋,都能聽到里頭傳來的激烈的辯駁聲。
南方多書生,其中以揚州城為最,這話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在揚州城里,別說正兒八經家族培養的讀書考學的子弟,在這揚州城里,就連百姓家家里但凡是能交得起束脩的,都把家里的孩童送去了學堂。
揚州城學堂私塾極多,還有許多里頭都是大儒坐陣,隨便尋個街頭蹲個半時辰,都能尋到不少穿著長衫的書生。
這要是因著這南方水土養人,慣來出風流才子,二來則是揚州城富饒。
揚州富饒這是整個郢朝都知道且無可辯駁的事實,這里的人供養得起讀書人那高額的費用。
書齋自然也多。
高鶴領軍這事兒,便引起了不少書生的議論,甚至于大部分書齋今日都把辯題換成了此事。
薛靜臨今日是被平安侯帶著出來送高鶴走,又被兩個學院的學子給邀來了這個書齋,觀望著那下方書生們爭論得面紅耳赤的模樣,他不禁微微搖頭,看來這書生吵起來,同市井街頭的婦人們也無什么區別。
不過高鶴走了,他去看姜瑗也就沒什么人能攔住他了!
想到這兒,薛靜臨便心喜得笑了起來,隨后同身旁的書生道別,站起身來稍微打整了一下身上的衣著,便想著離開去尋姜瑗。
這還沒走一步,便聽得那下方書生朗聲之言,他眉尖瞬間就皺了起來。
那書生穿著一身白衣,腰上掛著一塊玉佩,這寒秋手上也捏著一把扇子晃著,做出風流倜儻之樣來,“那高鶴不過乃是皇上身邊的一個身體有疾的內侍罷了。什么時候,我揚州城的兵要輪到一個內侍帶領了,打仗還要靠一個去了根的太監,這仗哪怕是贏了都無甚臉面!”
那書房還昂著頭,頗為得意的說。
薛靜臨面色一寒。
他是不喜高鶴平日里阻礙他同姜瑗接觸,可不妨礙他心里也欽佩高鶴文武具備,他父親此前便說過,若非高鶴早些年不幸入了宮,現下為文臣武將皆可位公卿,由此可見父親對高鶴的欣賞。
且高鶴往年也不是沒有領軍,攻蠻夷、攻蒙古、攻苗疆,高鶴皆參與其中,且立下赫赫功勞,穩固我朝疆土,這等英雄之人,卻被人逮著一點弱勢指指點點,未免過于可惜。
那底下書生可不知薛靜臨在,也不知他心頭所想,聽著身側不少人應和的聲音,還沾沾自喜起來,言辭間是愈發令人生厭,“不過一閹人,皇上受他蒙騙竟讓他出征,去那戰場之上,可莫要被嚇的腿軟……”
薛靜臨聽著是愈發冷厲起來,他深吸一口,捏著自己方才用的茶盞,朝下方便砸了去,只聽得那白瓷砸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瞬間便壓下了書齋里的喧囂聲。
“說夠了?”薛靜臨冷聲問著,目光盯著站在人群中的那位白衣書生,他瞧著并不眼熟,可見也并非出身什么豪貴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