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以為我沒聽到,加重聲音,朝我揮舞著雙手:“雪兒,你聽到了嗎?我讓你扶我起來,你杵在那里做什么?”我將指甲狠狠地掐進肉內,痛剎那間蔓延開來,眼淚卻硬生生止住了。
“爹?我沒有爹,我的爹早就死了。”
“你個孽障,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混賬東西……”
他摸索著爬起來,待挺直身板后揚起手掌朝我左臉狠狠摑了過來,隨著“啪”的一聲,五指分明的掌印烙在我稚嫩的臉上,火辣辣得疼。
我仰頭起頭瞪他,目光冰冷,哽咽道:“完顏峰,你不配做我爹,更不配做一個丈夫,甚至于你連個男人都不算。”
爹徹底怔住,滿臉的難以置信,許是因為以往未曾見過我像現在這樣冒大不韙忤逆他,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雪兒,你娘去那了?”
“我娘在那……”我伸出手,指了指身后。
“啊……”看到娘的尸體,爹嚇得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雪兒,這是怎么回事,你娘怎么……怎么會變成副模樣?”
“完顏峰,我娘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完全是拜——你——所——賜——”我特意拉長最后幾個字尾音,“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可曾在我患病時衣不解帶照顧我?可曾為我做過一次飯?逢年過節,別人家的孩子拿自家爹爹給的壓歲錢去買冰糖葫蘆,你有給過我嗎?你沒有,從來沒有。你怎么對我,我不怪你。反倒是我娘,辛辛苦苦支撐這個家。哪怕你對她不聞不問,薄情寡義,她都無怨亦無悔,日日夜夜盼星星盼月亮盼你回家。在她遭遇不測之時,你這個所謂的丈夫究竟身在何方?我替娘感到不值,我替娘感到悲哀,一片癡心錯付負心人。”
爹如雷轟頂,望著娘的尸體眼神空洞,喃喃自語:“不是的,我沒有,我是愛你們,愛這個家的,我只是……只是……”
我轉身離開,他說什么我都不想聽,在我看來,那都是借口。我不想再與他待在同一處,多待一刻,都會讓我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夜更深了。
我腦袋里一片空白,恍恍惚惚間竟不知不覺走到落日坡。山坡下的斜坡孤零零立著幾座孤墳,煙霧繚繞,在這寂靜漆黑的夜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月色朦朧,月光下的牡丹花花瓣已合上,似熟睡的少女,婀娜多姿,芬芳迷人,叫人忍不住欲一親芳澤。我尋了塊空地躺下,仰望著天空,滿天繁星盡收眼底。
‘唔……’,不遠處草叢里傳來一陣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