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亦是輕笑,“是嗎?”
她微頷首,身側搖曳的燭火有明暈的清光,映著她的眉眼處微有柔和的陰影,“依我看,卻是未必呢。”
班楚心眉心一動,抬頭看向她。卻見她只一味平和微笑,似方才一句本就是無意提起一般,淡淡著又道。
“說來,老夫人也屬愛屋及烏。若說在這宅中老夫人最喜的,還是那只日日不肯離身的獅子貓啊。雖說是只不通言語的動物,但卻是人人也比不得的。心兒與那貓親近,老夫人自然也會偏近你一些。”
“不過…”三夫人頓了頓,突然話鋒急轉,雙唇微微勾起,輕聲道。
“我只知石菖蒲對人有開竅之力,卻不想,畜類亦有如此奇效。”
班楚心淡淡盈起恬靜的笑意,卻是不語。
三夫人直直盯著她,將那恰到好處的微笑呈現于面上,
“只我實在不解,石菖蒲實為安神開竅之功效,久聞,亦能使人心神松愉,從而情緒振奮。可當時看那貓暴躁的反應,實是反了啊。”
班楚心神色從容,既無驚訝,也不心虛掩飾,只微一笑淡淡道:“因我那日在里面加了蟾酥。”
班楚心微頷首,纖細指尖輕輕摩挲著杯盞邊緣溫潤的瓷壁,笑意盈盈,“我是要那貓聽話,可它也只能聽我的話。”
她頓一頓,繼續道:“蟾酥雖與石菖蒲功效相近,皆可開竅醒神,可兩種藥材若碾在一起,藥勁增大之下物極必反,會使受控者心神暴戾。而班楚嫣身邊所佩香囊常年續有玉樞丹,里面含有極少量的麝香。雖不會對佩戴者造成傷害,但麝香會與蟾酥互起反應,形成更為刺激的氣味,所以,那貓只會去撲她一個人。”
班楚心敘敘而談,將整件事情描繪的極淡,仿佛只閑話家常一般而非一件蓄意已久的狡詐計謀。
三夫人的目光落在班楚心的面龐上,眼波似綿,裹著極淺淡的笑意,“就這樣與我合盤說了,不作分毫掩飾?你就信定,我不會狀告嗎。”
班楚心垂眸低笑,“游園那日老夫人與班楚嫣皆在,姨娘卻未說,已是錯過了最好時機,如今香囊已給我盡數毀了,姨娘又怎會多此一舉,引老夫人起疑呢。”
三夫人眼眸定定看著班楚心,并沒說話。
“況且...”班楚心復又說道:“姨娘幫了我不少,那日救了貓回來,若非姨娘有意,恐怕眾人還不能那么快注意我手臂的傷口。還有那日善化寺有人偷偷塞給我的紙條。當時同去的幾人里,楚心實在想不出除了姨娘,還有誰人能犯險遞于我消息。”
“且今夜楚心看似不請自來,實則卻是應了姨娘的邀約。那日在去往善化寺的馬車上,姨娘所吟詩題,乃是黃巢所作題菊花,而它的后兩句,便是姨娘真正心中所思。楚心說的,沒錯吧。”
三夫人只靜靜看著她,既不承認,亦不辯駁。嘴角微翹,化出幾分極淺薄的笑意,好似浮在水面上搖曳不定的一株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