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宮女緊緊扶住令寶林,奇道,“沒想到儷妃娘娘竟會為我們主持公道呢。”
令寶林緩了一口氣,輕聲問著:“方才那女子,就是班家三小姐?”
小宮女點頭,隨后喃喃道;“儷妃娘娘之所以會出頭,是因要護著自家人吧。”
令寶林聞言也不說話,只深深凝視著方才儷妃離去的方向,眉心微凝。
......
入了伏月,天氣便愈加煩熱起來,隨著一連幾日的晴好天氣,江都水災也徹底平復了下來。雖已是收續工作,但往往越是臨近尾處便越大意不得,因而皇上特意下旨。著班冠文為巡按御史,前往江都。
圣旨一下,班冠文便忙碌起了出行之事。江都路途遙遠,往返時程少說也要月余,往年有此調度之事皆是大夫人陪行,以便照顧班冠文一應起居,今年也不例外。
二夫人與班楚若聞此亦是喜出望外,雖說現下府內掌度之權已交由了二夫人,但下面人到底也不糊涂,心知這移權不過一時,便也并非對二房那邊言聽計從,反之是掂著大房那邊的意思看著來。二夫人如此心性,落在眼中怎能不氣。
如今聽聞大夫人隨行,便愈加喜不自勝起來,同班楚若一起,翹首以盼的等著車隊離開的那天。
待到出發這日,府門前的車隊里突然多出一輛隨行的馬車,這時眾人才聽說消息,原來三夫人此次也要一同隨行。大家一聽,不由又是稱奇,都在私下議論紛紛,說是三夫人過了這么多年終于轉過了彎兒,要和大房爭寵了,不然這原本只能正房陪著的差使,老爺怎會突然想起帶個姨娘去。
白苓將這一消息告知班楚心時,一行車馬已是快馬加鞭奔離了班府。
“她自行要去的?”班楚心本翻看著一本《十州記》,聽說這一消息,一下子合上了書頁,問道。
“沒錯。”白苓點頭。班楚心早已將那夜在暮春院與三夫人的事告訴了白苓,所以三房那邊一有風吹草動,白苓便急忙來報與小姐知道。
“說是三夫人以前的祖籍好似就在江都一帶,這次突發水患,三夫人一直惦念著家里人,所以才特意去求老爺一同帶了她去的。”
班楚心聞言眉心微縮,將手中的書輕輕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
白苓見此,不由問道:“小姐可是覺得有什么不對?”
班楚心瑩白的指甲輕輕敲擊著桌面,淡淡道:“這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許是三夫人真的擔心家里人呢,聽說這次水患來勢迅猛,江都一帶死傷慘重,她也許是遲遲未等到家人來信…”
班楚心笑著搖了搖頭,“她不是那種心軟意活的人,我問你,她嫁至班府已有數年,可曾見過她母家來人看過她,亦或是寫信關心過她。”
白苓仰頭想了想,最后默然,班楚心冷笑一聲,“她嫁給父親至今未有所出,一個出身低微還沒有孩子可以依靠的姨娘,她家里人早就放棄了她,任其在這里自生自滅了。他們并非無情,而是他們知道,一個女人的美色支撐不了多久,早晚會招人厭倦,若是沒有孩子,那便是沒有在這侯門府邸中立足的根本。他們想的是,與其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趁早丟棄了這顆棋子,落得一身干凈。”
“況且,我們這位姨娘行事一向頗為謹慎,她在府中這些年,何曾聽說她做過逾越身份的事。如今因她隨車隊出行,想必府內上下都是議論紛紛吧,若不是有別的目的,她又怎會輕易落人把柄。”
白苓細細想來,也覺十分有理,“那小姐覺得三夫人此番是所為何事。難道,是因大夫人?”
“誰知道呢。老虎太久不咬人,人難免會忘記它有獠牙的事實。”
班楚心看著朱紅窗欞上雕著的回紋圖案欞花,喃喃沉聲道。
“只是不知這沉睡已久的野獸,蘇醒后的第一口,要撲向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