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聞言不由蹙了眉,“令儀,怎么回事?”
令良媛起身行禮,而后答道:“回陛下,眾人都知班太師如今夫人是慶國公之女。可早于幾年前,太師就曾娶過一妻,正是順陽王愛女,寧元鄉主。若論次序,班太師現今的夫人只是續弦。”
聽聞此言,皇帝不由沉吟細細思索起來。寧元鄉主,似乎是賞過這么一個封號,可再細的,便想不起來了。
見皇帝并未問其他,令良媛便繼續道:“寧元鄉主早逝,生下孩子不久便去了,那個女嬰便也被順陽王接走,養在了自家門下。年湮世遠,這事漸漸的也就被人們淡忘了。所以如今人們只把班楚嫣錯認為大小姐,卻不知班家大小姐其實另有其人呢。”
說罷,笑吟吟望向殿中的赫連睿,“三皇子所求班家大小姐,應該是順陽王的孫女,魏楚清吧。”
赫連睿僵僵抬起視線,一動不動的看著令良媛。溫暖的晨光透進長窗籠在他的身上,卻好似冬日里房瓦上凝霜的雪光一般,直照著赫連睿渾身冰冷。
皇帝也若有所思,“魏宗林,不錯,朕還記得,他中年只得一女,因而很是疼惜。”
說罷又道:“魏宗林品行頗秉公任直,黜邪崇正,他的孫女,必也差不了。”
赫連睿僵僵轉首,正見皇帝注目于他,“令良媛所言,可確屬實?”
跪著的哲妃攥緊了雙手,手心里滿是冷膩的汗水。身側的赫連睿僵僵蠕了下雙唇,卻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陛下…”哲妃怯怯開口,卻只是引得皇帝的冷漠注視,“我要他自己回答。”
令良媛立在原地,覆手于前,意態嫻靜,安靜的看著跪在殿中的哲妃母子。
整個大殿恍若墜入十冬臘月,就連那最為細微的呼吸聲,也被周遭凝滯的氛圍沉固了起來。
良久,聽得一聲極低沉的回應,彷若真的被寒氣侵著了一般,微微的泛著顫抖,“兒臣所屬意女子…”
哲妃攥緊了雙手,由鳳仙花染就的鮮紅透骨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中。
赫連睿低首,終于沉聲吐出一句,“確是魏楚清。”
纖長的羽睫低低垂下,令良媛的目光由赫連睿陰暗頹敗的面孔上緩緩移開,再不注目于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