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似是想起了什么,班楚心問向赫連冽,“聽說昨夜崔融死在了牢中?”
赫連冽轉身,向她點點頭。班楚心沉吟頷首,眉心不由微微擰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赫連冽輕聲道。
“昨夜有太醫院的人去看過,他確實患有喘證,且據獄中守衛所言,昨夜病發之際他也有厥脫的癥狀。”
班楚心垂下視線略略沉吟起來,“崔融一死,若高毅依舊負隅頑抗,豈非是要死無對證。”
“就算崔融尚在,就憑他現在緘默其口的樣子,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班楚心微頷首,靜靜捏著桌上的茶盞,說道:“其實也不是全無辦法,這審訊之道就好比攻心。三國志有云,用兵之道,心戰為上,兵戰為下。若套用起刑訊來,亦無不可。”
“只不過。”班楚心忽然停住,抬眸看向赫連冽,“他就算認下罪名,也未必對太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班楚心凝視著他,目光中帶著幾分探尋,“楚心不明,殿下為何,又一定要抓著他不放。”
赫連冽回視著她,幽幽一笑,“他的證供自然無足輕重,重要的是,我會讓他供出什么人…”
話音莆一落下,忽從屋外傳出一聲極為惶恐的驚呼。只那叫聲極是迅速,就連本該緊隨其后的尾音都未曾聞見,便已無聲無息了。
屋外光色明媚,有婆娑的樹影投射于窗紙之上,微微搖曳,似模糊扭曲的人身一般。
“看來抓到了。”赫連冽視線凝著班楚心,聲音清冷含笑。
班楚心頷首微笑,帶動著發間的步搖微微一蕩,簌簌在空中輕晃著。
“是啊,我這個誘餌也算功成身就了。殿下也不必再借用步搖,告訴楚心王府中有耳目一事了。”
赫連冽不由微笑,“三小姐聰慧,這么快便發現了發簪中的字條。”
班楚心聞言抬起視線,黑亮的眸子輕快一閃,“濂珠價貴,楚心自要貪看不已了。”
這次赫連冽眼中的笑意倒是真的,看著班楚心,眉宇亦輕展開來。“三小姐說話實在有趣。”
“那三小姐認為,這耳目會是誰的?”
班楚心略一沉吟,道:“其他人尚不可知,但可以確信一點,外面那人絕不是太子的眼線。”
赫連冽看著她并未說話,但眼底那隱隱的笑意已然說明,他是認同這點的。
那晚他明知外面有人偷聽,卻故意說出太子手下的崔融已被查出,為的就是試探那名耳目。果不其然,其后的幾天崔融并未聽到任何風聲,而是繼續散分著災銀。若那人真是太子的眼線,那絕不可能在知道他二人計劃的前提下,仍舊任由崔融接觸災銀。
“殿下可有眉目?”班楚心輕聲問著。
赫連冽看向她,卻只是淡淡含笑,并未回答。
班楚心知道,他心中已有思量。
太子嫌疑已然排除,三皇子又素不參與黨爭,八皇子此刻想必已歸入他的陣中,余下皇子又都是不諳世事的年紀,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人了…
盞中正山小種湯色澄紅透亮,只在明亮的光日里緩緩暈出殷紅的色澤。那種紅色,好似瞳目于白紗之中窺到的一汪鮮血,連那腥紅之氣也變的薄淡了幾分。
班楚心小酌一口,放下茶盞淡淡道:“不知殿下想讓高毅供出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