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倆小姑娘可以保密,跟長輩就不大好這樣故弄玄虛了,房長安應道:“將進酒。”
“將進酒?”
桌上三位女性音量不同的同時復讀了一遍,都有點吃驚,舒眉失笑道:“怎么會想到要唱這個?”
“我覺得這首歌表達的精神比較合適,尤其是在這個階段,不然每天一摞一摞的試卷,感覺都快要麻木了,得樂觀一點。”
舒眉又打量他兩眼,笑著點點頭道:“不錯。”
房長安說話的時候,沈墨見王珂夾了塊排骨,也跟著夾了塊紅燒肉,她吃掉之后,王珂還在啃排骨,于是先問:“你會唱嗎?古詩詞的唱法不是已經失傳了嗎?”
房長安笑道:“語言演變是正常的演進,只要精神不滅,我們唱的《將進酒》跟大唐也沒有那么大區別,我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唱就行了,反正我又不要發專輯,只要不被刷下來就行。”
古詩詞唱法失傳之后,現代一直有人致力于尋找、修復,但隨著老一輩人凋零,如今已經幾乎絕跡了,古詩詞新唱才是主流,流傳最廣,影響力最大的,首推鄧麗君、王菲,不過風格不適合,房長安不可能跑臺上去唱《明月幾時有》《清平樂》。
后世傳統文化復興,古詩詞新唱不少,但許多房長安都不怎么喜歡,《將進酒》也有好幾個版本,他比較偏愛網上流傳的陳涌海教授版,讓他覺得比較有古之風范。
他前世練習的,這次準備唱的,都是這版《將進酒》。
除了這版《將進酒》之外,更令他驚艷感到驚艷的,則屬《覺醒年代》里面于和偉老師清唱的半闋《定風坡》。
王珂啃干凈了排骨,問:“要是被刷掉了呢?”
“刷掉就刷掉唄。”
房長安也不是很在意,他湊這個熱鬧,就是想給自己的高中畫個句號,想要真正體驗一下“年少輕狂”,也順便給倆小姑娘本就十分美好的青春記憶里面再增添一抹光彩。
“那多丟人啊。”
王珂一副我都替你丟臉的表情,沈墨也在旁邊跟著點頭。
舒眉在旁看著這一幕,微微含笑,沒有說話,好似很為這一幕欣慰似的。
“總要有人被刷下來的嘛,我被刷下來了,就是幫別人承擔,把登臺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那你要是通過了呢?”
“那就好好表現唄,不辜負這次機會。”
“嘁。”
倆小姑娘明顯不信他的狡辯,房長安又笑道:“我聽過一個說法,因為漢唐時候漢人唱歌是很常見的事情,動不動就要唱歌、跳舞,就像李白那首《贈汪倫》里面說的一樣,‘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踏歌就是邊走路邊跳舞邊唱歌。”
“后來因為亂世和戰爭,雅韻失傳,就是當時的中原官話,又叫洛陽正音,當然,雅韻是不是失傳有不同說法,像朱元璋的時候還制定了《洪武正韻》,之后還有清詞復興,不過清朝的時候,對于宋朝留下的詞譜已經看不懂了,好像是叫工尺譜,比如姜夔留下的什么歌,已經沒有人認識了,也唱不出來。”
“也有人說詞唱法在南宋時就斷了,因為北宋很多人亂來,比如蘇軾之類,填詞的時候只看意境,不管韻律,李清照還說過這事。”
“當然,這個其實沒那么重要,唱法變了,《將進酒》還是《將進酒》,《靜夜思》依舊無人不知,《明月幾時有》依舊感動一代代中國人。”
“我其實一直不喜歡‘失傳’這個說法,總覺得一直有人要打斷中國文化的傳承,讓你覺得你跟漢唐宋明不是同一種人似的。”
“我們依舊在寫著方塊字,《詩經》《楚辭》,唐詩宋詞,依舊回響在神州大地,仁義禮智信,依舊是我們的道德標準,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我們每一個人的姓氏都可以追溯到百千年以前,曾經生活在這片大地上,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的那群人,就是我們的祖先,我們就是他們的延續。”
舒眉笑著不說話,沈墨和王珂互相看看,沈墨道:“這又不是演講,你不用說這么多。”
王珂點點頭道:“就是!就是!”
“我還沒說完呢。”
房長安笑了笑,又道:“所以,不論我們,我,怎么唱,用的什么樂器,我唱的《將進酒》跟李白唱的,并沒有什么區別。”
頓了一頓,覺得不大嚴謹,又道:“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