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陛下正與人密議大事,不敢讓他人陪同。”
素裙女子微微一嘆,眼中現出些許憂色:“陛下,那些人愿意幫你,未必是安好心。陛下你就非得與二弟相爭不可?說實話——”
她的語聲一頓:“二弟是心仁之人,他但凡心狠手辣一些,你我如今就已橫死多時,見深他也活不到現在。”
“心仁之人?然后就心仁到把朕與你關在南宮這方寸之地,不見天日?”
虞祁鎮冷冷的哂笑,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也望了望素裙女子衣裳上的補丁:“朕何嘗不知與那些人聯手,其實是與虎謀皮?可朕終究是不甘心。”
他圓睜著眼睛,目光灼然似火:“朕昔日被擄去草原,生死皆決于也先一念之間;回歸京師之后,性命則操于虞祁鈺之手,這種日子,朕是再不想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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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軒從午門走出的時候,那文武眾官看他的神色,就又不一樣了。
之前絕大多數人,只是敬他的理學護法身份,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好奇。
可在這個時候,他們在尊敬之外,還有著忌憚與敬畏。
不過李軒的身邊,卻變得格外喧鬧。
此時不論文武,只要能與李軒說得上話的,都會過來與他問候寒暄幾句,在他面前露個臉。
“此子了得!”
次輔高谷從左掖門走出來,就神色凝然又無奈的看著李軒:“今日朝中攻勢如潮,洶涌澎拜,讓老夫簡直無法喘氣。”
今日的朔望大朝,他是有著充足準備的。雖無法挽回敗局,卻自信可在最大程度上減少損失。
可李軒從小處入手,從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力,一步步形成聲勢,至彈劾衍圣公時,已經卷起狂濤惡浪,讓他準備的一些手段,全無用武之力。
而今日的朝爭,李軒也將他在朝中的聲望與影響力展露無遺。
“太后她未免太心急了,怎么能在這時候招惹這樣的人物?”
“事前也不知此人如此的棘手狠辣。”
這是左春坊大學士商弘,他也從左掖門里走了出來,面含苦笑道:“此子是理學護法,又與長樂公主虞紅裳有著情愫,也怪不得太后與太子會緊張。”
真正的問題是,太后把人送入大理寺牢獄之后,卻還讓李軒毫發無損的從那里面走出來。
“這次的事情,甚為棘手。”說這句話的,是隨在兩位大學士身后的兵部都給事中,此人語含憂意:“大理寺那邊全軍覆沒也就罷了,都察院怕也保不住幾個人。
二位相公,如果任由他們揪著大理寺與衍圣公的案子查下去,后果莫測。”
之前朝堂之中,太子主動遜位,與景泰帝上演了三辭三讓的戲碼。
景泰帝數次挽留,直到太子三次辭讓,這才口諭罷太子位,冊封沂王。
可李軒并未就此罷休,轉而將鋒芒指向了都察院,以大理寺與衍圣公的幾樁案件為切入點,指斥都察院疏于監察,甚至是為孔氏及大理寺遮蔽隱瞞。
高谷則不禁眉頭微皺,最終卻只能一聲輕嘆:“等新年之后再說,那時或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