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
文忠烈公的眼中,現出了一抹無奈與痛心之意:“也就是說,你終究是要走出這一步?你可知你之所為,會使這天下間多少生靈涂炭?”
“那又如何?”獨臂中年聞言失笑,渾不在意:“按照佛門的說法,這天下間的生靈,都逃不過生死輪回。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別?所謂不破不立,不如此,我等又如何粉碎那所謂的天意?
你可知在千秋筆書寫的歷史當中,數百年后他們的后裔會更慘,大晉淪亡,神州陸沉。而這一次,這天下依然會毀于異族之手。我無非是將這段歷史,提前一段時間。”
文忠烈公蹙了蹙眉:“閣下你過于極端了,天意固然可畏,可人定勝天。千秋筆書寫的未來,就一定是未來?閣下就沒有聽說,金闕天宮的那些所謂‘史書’都已被粉碎?”
“小有變故,可大勢滔滔,大晉依舊難逃淪亡之劫。這天下間分分合合,王朝興衰更替,皆有定數。”
獨臂中年神色淡然道:“文忠烈,力挽天傾這種事,你只在幾百年前做過一次。我卻試過無數次,試圖讓我炎黃血裔擺脫這數百年興衰的天道輪回,可每一次都是功敗垂成。
直到如今,我才領悟了一個道理,破壞遠比守護容易。要毀去大晉的國運,也遠比守住它更簡單得多。”
“荒唐!”
文忠烈公面色冷凝,目中流露出強烈的不滿之意:“所以十三年前,你不惜親自介入,使大晉第四門以上的軍將,十折其九?年初又令張觀瀾等人協助蒙兀,打破山海,居庸與獨石諸關?”
千秋筆雖然書寫歷史,卻從不究細節。它書寫出的文字,只涉及名臣大將,還有那些有足夠力量,搖動天下大勢之人。
然而那些未見于史書的升斗小民,還有那些底層的武將文臣,他們的‘命運’,卻不在千秋筆與金闕天宮的監管當中。
這就是獨臂中年的聰明處,他看似沒有改變歷史,改變命運,卻一點點的將‘未來’掰向了另一個方向。
可文忠烈公對于獨臂中年的想法,卻無法認同:“你可知你此舉,會使此世無數的無辜子民陷入浩劫?即便被你成功了又如何?神州陸沉,龍蛇起陸,中原板蕩。
蒙兀人卻有著瓦剌大汗也先這樣的英主,他們必將再次入主中原。這與數百年后有什么區別?無非是又一個輪回的開始。”
“誰說蒙兀會再次入主中原?”獨臂中年神色平淡的與文忠烈公對視:“也先此人確實可慮,可我早有安排。
如今蒙兀新遭重創,隱患極多,脫脫不花與也先之間的矛盾已不可調和,韃靼部與瓦刺部也水火難容。事后我自有良策,拒蒙兀于中原之外。好友你盡可做壁上觀,看我如何逆轉乾坤。”
毒火中的文忠烈公則是微微一嘆,言辭懇切:“閣下,天意之外的變數已經降于人間,你何不給他一點時間,也給這天地,給萬民一次機會?”
“變數?你說得是那個冠軍侯李軒?”
獨臂中年冷然哂笑:“可我更愿意將這個人,視做為天意對我的反制。天降此人,大約是為撥亂反正,壞我之謀。我豈能讓這諸天神佛如愿?”
此時他又眉眼微凝,看向了遠處虛空。他望見一個細小的白色身影,正在文忠烈公的神力遮護下,試圖從這地府空間中脫離。
“它想去哪里?”獨臂中年探手一招,就將那有著六只耳朵,仿佛獅子一樣的靈獸強行抓攝到了身前。
獨臂中年好奇的看著它:“你想這個小家伙去找誰?這是何苦?如今整個京城中除了你,還有誰能阻止我?無益的抵抗,只會導致更多的死亡。”
那只小靈獸已神色暴怒,直接往他的手臂咬了過去。
獨臂中年卻全不在乎,他用燃著白焰的森冷目光,注視文忠烈公:“文忠烈,你可不要逼我!我不愿在京城中大造殺孽,可如果形勢所逼,不得不然,本人也不會吝于殺戮。”
說完這句,他就隨手將那靈獸丟到了文忠烈公的懷中,同時一個揮袖,身影消失于城墻上。
此時的文忠烈公則是眉頭微皺,此時他渾身上下,赫然裂開無數縫隙,七種色彩的毒火從內噴涌而出。
它們甚至破開了地府空間,往陽世之中飛灑蔓延。
可僅僅須臾,這些毒火就被文忠烈公的神力強行收束到了他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