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均道:“其實何止是做起來難。在我看來,小舍人的事情,大多就做不成。官員手中有權,卻不能用權換來錢財,這官當來何用?現在初起,我們自然都聽小舍人的話。日子長了,這規矩怎么可能一直下去?必然就有人借權發財。小舍人就是全身都是眼睛,也看不過來。”
幾人一起點頭,都不說話。
張均道:“現在小舍人做的許多事情,在我看來,都是想的太好,但也只是想想。想來是因為小舍人年輕,未經世事艱難,太過草率了。”
一直不說話的邵凌搖頭:“我覺得未必。你看這幾次,小舍人與我們談話,都是語重心長。看他的樣子,何嘗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艱難。”
“知道又怎樣?”張均面帶微笑,連連搖頭,樣子極是自信。“小舍人現在做的事,都是想起來極好,卻無法做成的。偏偏他自己信,誰有辦法?就說不許官員家里做生意,先把自己家的地賣了,又不許雇傭奴仆,我們只能照做。但這種事情,怎么能長久下去?”
邵凌道:“為什么不能長久?”
張均道:“現在只是一州,手下沒有幾個官員,小舍人看得過來。如果地方大了,官員多了,哪里還能盯得那么緊?只要有一個人開了頭,這些規矩慢慢也就破了。”
幾個人聽了,不由點頭。王宵獵為什么堅信自己能夠做到,張均又說不行,大家想不明白。不過張均是個聰明人,自從入軍,就沒有他學不會的。他說的應該不會錯。而且張均深得王宵獵信任,幾個月的時間,一仗未打,僅靠著學得好,地位就跟大家差不多了。
酒過三巡,邵凌道:“此次演練,小舍人讓我們各自列計劃,先討論過了。報上去之后,再由他來決定。我想不明白,這有什么好計劃好討論的?行軍打仗,難道還有許多辦法?”
解立農道:“如何出兵,怎么行軍,總是還有許多規矩的。林教頭教了我們幾個月,小舍人可能是要考一考我們。不必多管,我們把自己的寫法交上去就好。”
張均聽了,搖了搖頭。看大家看著自己,才道:“你們想的多了,或者說,想的少了。”
“你什么意思?”幾個人不由一起看著張均。
張均道:“說你們想的多了,是覺得小舍人要考你們。小舍人自己學的都吃力,怎么會考你們?想的少了,是沒有明白小舍人的真正意思。”
余歡道:“我們不懂,難道你就懂?”
張均看著余歡,微笑不語。
邵凌道:“我們自己兄弟,有話你就說出來。我們有話說的不對,你也包涵。”
張均點了點頭:“說的對,我們自己兄弟,不必計較什么。此次演練,小舍人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檢驗一番,幾個月來學的東西有沒有用。再一個,林教頭教的終是紙上談兵,實際中到底如何,還是要實際檢驗了才知道。怎么檢驗,可能小舍人也沒有主意。”
曹智嚴道:“小舍人如何會沒有主意?依我說,你小看小舍人了!”
張均聽了連連搖頭:“不是我小看小舍人,而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我不知道,小舍人能想的清楚,只怕——”
說到這里,張均引了一杯酒,閉口不說。
幾個人明白,只是不好說出來。在這些日子里,學的最好的就是張均,包括王宵獵也比不上。既然張均不知道,王宵獵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見眾人不語,張均才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讓你們想個計劃,仔細討論,便就是要用眾人的力量,盡量把事情做好。明白了吧?此事做好了,自然得小舍人重視。”
幾個人點了點頭,回味張均說的話。看來這次演練,還挺不尋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