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若海想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還有,現在治理鄧州的是牛皋。若我去了,牛皋又該如何?現在鄧州的官吏、軍隊,還可以用嗎?”
王宵獵想了想。看著汪若海,道:“提刑,話我明白說吧。自去年我入襄陽府,這一帶州軍的政事改動許多。包括鄧州。若提刑不做大的變動,自然一切皆好。要變嗎——”
聽了這話,汪若海神情嚴肅。道:“新近朝旨,行仁宗法度。嘉祐條制與現今不同者,自官制役法之外,賞格從重,條約從寬。我們做大臣的,豈能違朝廷旨意?”
王宵獵輕輕搖了搖頭。道:“提刑,嘉祐年間的時候天下太平,豈能跟現在相比?現在外有金軍窺伺,內有反賊作亂,我們要把所有的力量,盡量多的精力,放到加強軍隊上來。民政就要盡量簡單,不管是官府,還是百姓都少生事。朝廷的旨意自然是對的,但我們治理地方,還是要按實際來。”
汪若海沒有說話,看著王宵獵。過了許久,才道:“如此說,制置是不許各州改變了?”
王宵獵點頭:“為了今日,我花了多少精力,死了多少人?豈能來一個提刑,就什么都變了?若如此,我如何取信于百姓?如何帶人?提刑,此事不必多談。”
汪若海道:“若我一定要變呢?”
王宵獵淡淡地道:“你孤身來襄陽,憑什么變?現在非常時期,我勸提刑不必有這樣心思。治下的刑獄,提刑多多用心就是了。其他事情,還是要少插手的好。”
汪若海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依制置的意思,你這里是不許別人插手的。”
王宵獵道:“怎么能夠這樣講?有道理的,我當然會聽。沒有道理的,當然就不會聽。藝祖曾言天下間道理最大。只要有道理,沒有什么是不能夠改的。”
見汪若海臉色不好。王宵獵道:“好了,我的態度提刑已經明白了。提刑是明白了,我希望不要讓我難做。你今日前來,我在后衙備了酒筵,為你接風。還請賞光。”
汪若海連連搖頭:“接風?今日我們兩人話不投機,接什么風?其實一月前我在新野,就看出制置不是什么馴良臣子。朝廷讓我做個提刑,我不想來,卻又不得不來。既然制置不肯讓步,我這提刑就只能委屈做著。這接風宴,如何能夠吃得下去?”
王宵獵聽了就笑:“提刑,不管你做得開心不開心,都是公事。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不要放在心上。你來上任,我自然就要擺接風宴。”
汪若海看著王宵獵,一時之間琢磨不透這是個什么樣的人。若說他有不臣之心,卻沒有什么不臣的舉動,盡量遵從朝廷的旨意。說他是忠臣,對于與自己想法違的朝旨,又公然不遵。
想了許久,汪若海才道:“如此叨擾制置了。”
王宵獵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怎么練兵,怎么治理地方,王宵獵有自己的辦法。怎么可能來一個官員就改變?這個時候,朝廷實際拿自己這樣的地方實力派沒有辦法。下旨意,派官員,其實還是以前的慣性。等到后邊朝廷慢慢認清了事實,自然會有相應的動作。
至于自己這樣做,會不會讓趙構起疑心,王宵獵根本不考慮。自己再怎么做,難道還能比歷史上的岳飛更忠誠?就是盡量表現,也不會讓趙構比岳飛更相信自己。說到底,結果如何取決于趙構。自己要的是堅決抗金北伐,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趙構做到了,王宵獵自然沒有話說。做不到,王宵獵也不會跟岳飛一樣,被趙構喚到朝廷,窩里窩囊死了。
既然是這樣,王宵獵又何必假惺惺?自己的地盤,當然由著自己的心意。只要軍隊強大起來,又有誰能奈何自己?實際上這個年代,不管是趙構,還是朝廷,對于官員的忠誠并沒有那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