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王宵獵前世的時候會覺得困難重重。還會有人跳出來說,肯定行不通。實際上怎么行不通呢?這本來就應該是官場的常態。只是因為統治者個人的原因,或者因為權力,或者因為傳承,或者因為自己家族的勢力,才不去實行罷了。
新中國剛建立的時候,曾經是這樣子的。當然,那個時候的人講理想,報酬有些低了。王宵獵不跟官員講理想,就是給他們多發錢。壓制了權力,有錢人看不上官員的高薪,但大多數人看得上。有足夠的后備人選,制度就能維持了。至于后面的人能不能堅持,就不是王宵獵考慮的事情。
總有人覺得,會有一種完美的制度,能夠千年萬年持續下去。或者總有一種統治準則,能夠維持千年萬年。王宵獵不覺得。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一代人有一代的責任,不要想得太遠。
政治書上講,國家是階級統治的工具。那是他們的政治,不是王宵獵的政治。王宵獵的政治,是政權要凌駕于國家所有勢力之上,官員要在治下所有勢力之上。這個國家,是人民的國家,而不是哪一個階級的國家。國家的任務,是要保證自己代表人民的利益,而不是被哪個勢力綁架。
這樣的政治行不行?能不能實行?王宵獵不知道。但最少要試一試。
王宵獵的政治,與陳與義這些舊官僚的政治,與他們的理想,相差甚遠。包括陳與義,一眾舊官僚都不適應。不適應又怎么樣呢?要么按照規矩去做,要么就不做,王宵獵不強求。手中有大軍,周圍一眾把地方治理的地塌糊涂的都能治理下去,王宵獵一樣能。
王宵獵準備了些酒菜,與姐姐在梧桐樹下賞月。
飲了兩杯酒,王宵獵道:“以后姐姐便就住在這里,過些閑散日子。我每月俸錢二百五十足貫,足夠姐姐花銷。若王忠一家愿意的話,可以做些雜事,用我的俸錢。”
王青秀奇道:“我聽人說,鎮撫使便如前唐的藩鎮般,掌地方軍政大權。而且地方收稅,也不用繳到朝廷去。你治下的地盤,都是你的。怎么還談俸錢?”
王宵獵道:“前些日子,我也想此事,一直想不明白。我是鎮撫使,與治下官員該怎么相處,地方的錢物應該如何安排。收了稅,或者其他的錢,應該怎么處置?給百姓花多少?給官員發多少?我應該拿多少?想不明白。前次回家見姐姐,突然一下子想通了。這有什么難的?我是鎮撫使,官是觀察使,朝廷定的有品級,有官俸,有什么好糾結的呢?不能因為是鎮撫使,就把地方所有的錢當自己的。剩下的錢多了就存起來,錢少了就借債,與我自己的錢何干?”
王青秀苦笑搖頭:“這些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曉得?你按自己的意思做就好了。一個月二百五十足貫,我們兩人無論如何都花不完。加上王忠一家,也是足夠。”
王宵獵道:“那便把王忠一家的家用也包起來,讓他晚來享些清福。本來我想,你們到了襄陽之后做些事情,賺些錢花。后來想,我不許下面的官員經商,自己家里卻做起生意,天下間哪有這個道理?姐姐還是安心在家享些清閑,不要惹人閑話。”
王青秀自然沒有異議。點了點頭,說些閑話。
人生在世上,總習慣把自己與世界的事分開來想。做了官員,便想著借官員的權勢,怎么讓自己的子孫有出息,保證家族富貴。做了皇帝,便想著怎么鞏固地位,子孫不要失了皇帝。
其實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呢?自己做了官,不是自己的命多么好,也不是自己多么了不起,只是機緣巧合自己有這位罷了。賺到更多錢,讓子孫過更好的日子,受更好的教育。這是他們的福氣。如果子孫不爭氣,又有什么辦法呢?明明不爭氣,還要讓子孫有多大的權勢,豈不是在害百姓?
人要做大事,就要從這里面跳出來。若是跳不出來,總想著自己如何,自己子孫如何,不但是害了自己家族,還害了天下百姓。自己做個官,就拿俸錢。其他的一切,自然等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