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般是在沒有其他辦法和手段進行決策的時候才去占卜。如果深思熟慮、想盡辦法后,還是難以取舍時可以卜算,當你成竹在胸、方向明確而篤定時,是不可以占卜的。”
“第三,占卜的結果僅做參考之用,不是要可丁可卯、不走樣地遵從。武王伐紂前的占卜結果不吉,姜太公說蓍草、龜殼之物豈能盡信,這才成就了后來周天子的八百年天下。”
徐無咎詰問道:“可笑。占卜算命,不用來知道吉兇悔吝的結果,占卜之前還要想清楚,那還有何用?是不是占卜前,我還要先占卜下該不該占卜啊?”
林弦驚搖頭:“無咎兄,你有大才,須知一個人做事,一問結果,動機就不純了,直接要結果,這不合乎自然的道理。”
“一棵樹,它能長就長,不會去先想一想將來能長到多大、長到多高,長成什么造型,不然它寧可特么的不長了。”
“因為,長大以后,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人幾斧子砍斷做成器物,多悲催,那還長什么長?長個什么勁兒?”
“問什么結果呢?問來問去,最后就是個死字,凡人難逃,千古帝皇未聞有萬萬歲的,哪怕仙人,也不能與天同壽。”
“古人說不以成敗論英雄。武圣關公是最典型的案例。武財神哪有成功?開始是出身低微,結局是敗走麥城,中間也多次出逃,還為臉面而放走曹操。”
“人們拜關老爺,是因為他為世人樹立了一個值得努力的忠義方向上的價值楷模。”
“伏羲六十四卦,只是告訴你現在正處在其中一種什么樣的情境之下,這時你要注意些什么,于是你有所警惕,就可趨利避害,占卜完了當然就有所得了。”
“所以,易經不是用來卜的,不是用來預知結果的。”
“易經和占卜如同辭典,是用來翻查的,然后你就會多一種參考,多一種可能的路徑,讓你多了一種更合乎象、數、理的選擇。”
徐無咎繼續發問:“易經多次言道:自天佑之,無往不利。命好又算得好,就不用人為努力了,有付豬腦子不也行?還要學習和智慧何用?”
林弦驚:“我就呵呵了。老天真會保佑一個人諸事順遂?”
“天老爺可一點兒都不傻,誰敢說老人家傻?老天保了你就佑不了他,顧了左就顧不了右,你需要下雨,別人還嫌太澇,這樣還怎么佑之?佑之就是偏心,就是不公平。是下雨還是刮風,該怎樣就怎樣,老天才不管你喜歡什么。”
“自天佑之,無往不利。這里的自是自己的意思,不是來自的意思——你自己努力,老天才可能會幫你。”
“求神拜佛,那是種信念中的必要形式和儀式感——誰家里還不擺點兒花花草草,布置些裝飾物品?你手中的咫尺大千扇平時不也是種裝飾,一種個人的標志和形象的表征?”
“可如果多拜拜多供供就管用,那和賄賂有什么兩樣?那樣的話,神佛不就成了貪官污吏了?”
“老天是不會做這種事嘀。你好好做,老天就按自然的規律順便幫幫你;你不好好做,老天就按自然的規律早晚收拾你。自然的規律就是道,就是一種循環往復的規律。如此而已。”
徐無咎冷笑:“孔圣和亞圣都讀過易,解過易,怎樣呢?善易不卜!聽見了嗎?是不卜,是敬而遠之!”
林弦驚反駁道:“二圣的話是善易者不卜和不卜而已矣。什么意思,孔孟并不排斥占卜算命,而是勸人不要完全相信和依賴。”
“孔子既懂易也用易,如果他老人家不會也不用,以其修養學識,怎么會有自信和資格去評價否定占卜呢?”
“況且,孔子專門著述談論易,說的是要慎重,因為這東西有時候準,有時候不準。有些事是大概率可能發生的,有些事是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