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姬鼻尖一涼。
她伸出手,瞧見那一抹顏色,驟然間還有一絲恍惚:“沒想到,吾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再見到這一點雪白。”
姜卿雪聞言,眸光未變。
她半仰著頭,天上的烏云從濃墨變得有些寡淡:“苦守西北之境,焰姬殿下難道沒有后悔過?”
生來金枝玉葉,貴鳳之體。
可偏偏為了固守舊地,這千年間從未踏出北方半步,就連僅有的幾次都是為了西北人民。
焰姬沒有開口回答。
她原本白皙的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攀爬上了幾縷黑絲,猶如蛛絲,順著脖子往兩頰蔓延:“這靈力暴亂,姜老板可有什么辦法?”
“沒有。”姜卿雪轉過身。
她的視線與焰姬對上,左邊不禁提上一盞琉璃燈:“殿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旱魃本不該出世,焰姬又不是傳承于上古遺種的存在。
這鎮壓北方大雨數月,渾身的靈力早已快干涸。
“不多就不多吧。”焰姬其實對這些并不關心。
當年北境尸變,她原本就不想再繼續活下去,只是一直沒找到辦法。
現如今,既能不愧對故國,又能因庇佑故國后人而死。
“焰姬殿下,您果然是個如同日月無私般的人。”
姜卿雪的話有點不冷不熱,她將手上的燈盞遞過去。
“吾該收取剩下的代價了。”
上一回只是個定金,女媧石的代價,現在已經完成。
若還想繼續,那就得把剩下的尾款全部一次性付清。
兩人站著的地方剛好是一處高坡。
平日里,這兒地處偏僻又山高陡峭,所以幾乎沒什么人上來。
可若站在這里往下望,便能清楚看見一個不大不小的鎮子。
焰姬祖母綠的眸子微動。
她深深望了下那些正源源不斷向自己涌來的信仰之力。
也沒多想。
纖細的手握住那盞琉璃燈,金黃色的信仰之名就瞬間轉移。
一顆金球在琉璃燈中出現。
姜卿雪見此,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那盞琉璃燈頓時消失在兩人面前,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山海鋪中。
隨即,她將目光投向焰姬眼底,并壓下心中的某種觸動。
而焰姬此時,那漂亮的臉上已經爬滿了黑色細絲。
那具曼妙的軀體也即將完全石化,從腿部開始,逐漸往上蔓延。
窮奇和饕餮瞧了毫無反應。
姜卿雪往前一邁。
她本該掉落的身體,卻仿佛如履平地般,穩穩走在半空中。
大旱之后必有洪水,但天上的積水化作瑞雪,這概率便小了許多。
“這個鬼老天終于開眼了!”
“是啊,這該死的干旱終于走了!哈哈哈哈咱們的地有救了!”
姜卿雪淡著個臉。
她站在人群外,在人們看不見的結界里聽著那些嘈雜的歡呼聲。
沒人知道,這干旱,其實才是救了他們一命的關鍵存在。
畢竟,焰姬是拿自己燃燒,才換取了天地風雨被驅逐。
值嗎?
不值。
但具體的價值,恐怕唯有焰姬一人心里才清楚。
“都沒變……”姜卿雪忽然想起來千萬年前,也曾有過這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