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頭發烏黑，衣著也不是僧袍，雖然看上去很小，但是身份不確定一下，賈聰有些猶豫要不要帶這人回家。
尤其是在家中經歷了那樣的變故之后，他對生人格外敏感。
“我是……”
“我友人之子，帶他去京城投奔親戚。”
林清的話被遠真堵了回去，遠真看著林清，神色冷淡，眸光小弧度的閃動了一瞬。
林清閉上嘴，默認了遠真的解釋。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眾人順利乘上馬車，往賈家的方向趕路。
玉城城池面積不大，但也是比較出名的城池，玉城如其名，盛產玉石，尤其是‘通白玉’。
通白玉自古就深受皇家喜愛，是為一等貢玉，但是通白玉也只有玉城能夠開采出來，一代一代的挖掘開采，到了如今更是稀有。
有了這個噱頭，玉城的玉石在京城也深受達官貴人的追捧。
總之，賈聰這個玉城城主，也是不少人巴結的對象。
本應該意氣風發，但是他的雙眉間總是微皺著，不到四十的年紀，發間就已經生出不少白發，整個人細看帶著一股暮氣和滄桑之意。
到了賈家門口，他并未直接入門，而是對眾人彎腰行了一個大禮，歉意的眼神落在眾人身上。
“內子……自從失女之后，神智就有些癲狂，若是出言不遜，還請大師和各位小師傅多多見諒。”
幾年前不能被人提起的禁忌，如今他自己說來，心痛到麻木，竟也不覺得有多么暴怒。
只剩下悲涼和無盡的悔恨。
“汝生已同我說過，只要兩日后大人看好夫人，不要讓她干擾超度，我等平日不常出門，碰不到她。”
“那就多謝大師體諒了。”
賈聰轉身的那刻，鼻尖一酸，眼角落下來一滴眼淚。
他察覺到后，不著痕跡的把淚痕抹沒。
五年了，超度之后，瓔兒也該得以安息了。
他們大人的執念，不該一直扯著兒女，不能讓她去了也一直有所牽掛啊。
“大師請——”
賈家面積不小，提前安置了許多燭燈，可大致窺見其中景象。假山池水巧妙的坐落，院中也不乏青蔥綠意，沙石汀步，每走一段距離眼前的景致就會變上一番，不難看出也是用心去建造的院子。
但是，盡管應該是被人提前收拾過了，也在細微之處難掩荒涼。
夜色中依稀可見，池水粼粼，只有零星幾片荷葉，院中一些樹木的葉子上落了灰塵，林清不小心撞到，就感覺沾了一臉。那些需水比較多的樹木更是接近枯萎，湊近了看，葉尖泛干發褐，呈現一副衰竭的模樣。
林清觀察著四周，把這些都默默記到心里。
賈家，就像是一層薄薄的燈紙，里面藏著一團蠢蠢欲動的火焰，一旦戳破，就會被火光吞噬。
就是不知道，它是就此消失殆盡，還是會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