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門窗早已經關上,門外有內監總管李盛守著。
整個大殿中,只有一直跪地的林清和坐在上首神情不定的皇帝。
林清在這里跪的有些久了,宮殿內燃著的香料沒有散出去,龍涎香的味道逐漸轉濃,在林清聞來濃厚的龍涎香有些沉悶刺鼻。
“……她人現在藏身于一家酒樓,還沒被江家人找到,臣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時間就趕來覲見,并沒有把人帶來。”
她不確定江雨煙會不會對圣上有什么不敬舉動,而且自己如果把江雨煙帶出去,萬一被江家人得知,到時候說不定還未到宮門就會死在路上,不如讓江雨煙先藏身酒樓,等自己見過皇上,再由皇上派人把她帶過來。
皇帝也知道以林清的身份,帶人進不了宮門,他能進來都是因為恰好遇到太子。
林清剛才說的那些事,皇帝聽了心中震怒!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對文武百官的影響極其惡劣,而且一個高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糊弄了自己那么多年,豈不是代表著自己的無能,識人不清?
皇帝的臉色一沉再沉,林清說完事情來由經過之后就靜靜地跪在大殿中間,一句額外的話也沒有說,換做其它有眼色的官員,此刻早就開始痛罵江家,讓皇帝舒心了。
但是林清恰好就是那沒眼色的。
皇上心中這口郁氣散不出去,堵的自己難受,他向來是一個賢明仁和的君主,鮮少發脾氣,殿內沉默了半天,皇帝還是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就猛的扔了出去!
摔在地上,‘嘩啦’一聲摔的粉碎。
殿外的李盛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又轉回身子,半瞇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
他是皇帝身邊的老人,知道自己主子不是不發脾氣,只是不輕易表現出來,今天情緒如此外露,定是要有人遭殃了。
他今日可得小心點伺候嘍。
還有些溫度的茶水濺到林清臉上,林清閉了閉眼,受了這點茶水。
“江彬這個混蛋!”
“虧得朕還器重他!給他工部侍郎之位!”
皇帝氣的站了起來,原地反復走了幾圈,還是怒火難壓,伸向案上的奏折書卷就往外面砸。
殿內屏風后面突然閃過一片黑色衣角,一道黑影閃過,本應該扔出去的奏折和書卷都被他接過,在半空迅速落下,整齊的將這些重新放回案板之上。
“皇上息怒。”
這道聲音一響,林清微抬眼,就看到了一道黑色朝服,繡著云紋和云雀繡樣的背影,身姿修長,聲音冷漠,這是——
“溫澈,你說那江家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們這是把朕當做了傻子來糊弄!偏偏朕還中了套!”
溫澈立在原地不冷不熱的回著,“江彬太狡猾,這不是圣上的錯。”
溫澈出來能說上這幾句算安慰的話,皇帝心里已經格外舒坦了,要知道他平時除了正事真是一句廢話都沒有。
溫澈難見的反應,稍稍的讓皇帝怒火消了許多。
重新坐下,看到還跪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林清,皇帝嘆了一口氣,“你先起來吧。”
溫澈站著,滿殿只有林清一人跪著,這個你指的是誰,不用言明,就已知曉。
“是。”
林清站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口。
她不知道溫澈在這里,剛才也一直以為殿內只有自己和皇上兩個人,那自己說的那些,溫澈全部聽見了。
皇上對溫澈的信任和圣寵,比她想象的還要更多。
“我記得你今年是十六歲?”
“臣確實是年十六。”
林清納悶,皇上突然問自己年齡干什么?
“安陽那臭小子也是十六歲。”提起安陽郡王,皇帝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視線在林清身上反復掃視,“正是精力旺盛的少年郎,你怎么小小年紀就如此板正,和溫澈那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