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船長說要開工了,安仲陽先把瓜子皮打掃了,又轉身下到船艙里。鼓搗了一會,搬出一套厚重的潛水設備。
包括臃腫的潛水裝具,壓鉛背帶,鉛底潛水鞋等等。還有一根黑色的管子,連接著潛水頭盔后腦勺兒的地方。乍一看以為是腦后插管一類的高科技,實際上只是老式的供氣管,一頭連著船上的氣泵,隨時把水面上的空氣通過氣管輸送給下潛者,里邊還包括一條通話線路。
安仲陽一邊往裝具里鉆,一邊說:“你這設備真該升級換代了,在我們那,要是上頭檢查發現哪個連隊還用這種古董器材,后勤領導直接雙規,上軍事法庭。主要是氣泵里的機油味太重,用的年頭越長味越大,這一點怎么也不如氣瓶用著清爽,就你這個……”安仲陽扭頭看了看旁邊用銹跡斑斑的螺栓固定著的氣泵,“你這估計得是八二年的機油了吧?”
里格船長聳了聳肩,“我只是懶得打理那些氣瓶,而且還要經常檢查保養,我寧可省出些時間來喝酒。”
安仲陽嘆了口氣,剛戴上頭盔,又“噌”的一下摘了下來,“你是不是在這里邊抽煙了!?一股屎味兒!”
里格船長假裝沒聽見,背手吹著口哨,一個人溜達到船尾看海去了……
隨著一陣黑煙,爺爺級的燃油氣泵“突突突”的運轉起來,像一臺小型手扶拖拉機,一下子把安仲陽的思緒從卡里馬塔海峽拉回到連隊旁邊老鄉家的苞米地。
隔著模糊不清的頭盔面罩,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但能看見他站在甲板上,深情遙望著北邊祖國的方向。
吱吱作響的絞盤卷動著纜索,安仲陽站在鐵籠一樣的下潛平臺上,緩緩沉下了水面。
下降的過程相當緩慢,下潛平臺上的燈光也沒照出什么可以消磨時間的風景。安仲陽無聊的打開了通話器:“長江長江我是黃河,聽到請回答。”
過了一會,頭盔里傳出了里格船長的聲音,“你這是一句暴露年齡的臺詞。”
“好吧,我只是怕你又去喝酒了,萬一過會絞盤出了什么問題,我得確保你是清醒的,然后拼了命也得把我拉上去。”
“老家伙們通常都是靠得住的,不光是我,還有這艘靈蛇號。不過你猜對了。”沙啞的嗓音之后,喇叭里傳來敲擊玻璃的清脆聲音,“布克13年黑麥,去年的全球最佳威士忌,冠軍酒。香料氣息直沖大腦,讓我興奮不已。”
“我喝酒只能嘗出三種味,啤酒是苦的,白酒是辣的,所有洋酒都帶著一種打過籃球之后的汗味。”
“而且當然是野男人腋下的汗味。”短暫的沉默之后,安仲陽又補了一句。
喇叭里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OK,還是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下面怎么樣?”
“下面情況正常,感覺照這個速度,還得有一會才到海底。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疑問,每次下水我都會忍不住思考,是關于人類進化的,你有興趣跟我探討一下么?”
“當然,只要你別再提那些惡心的東西。”
“其實我一直懷疑進化論的說法,都說人類的祖先是從海洋走上陸地,才進化成了今天這樣,但這里其實有個很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