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是一片浩瀚的冰封海洋,周圍隱匿著眾多島嶼,全都潛藏于永凍的冰蓋下面。盡管在很多人看來,這片荒涼的大地上似乎只有寒冰和死亡,但這里的原始生命史對我們了解地球的過往極為重要。
北冰洋的深處孕育著豐富的魚類和浮游生物,以及眾多從未被我們發現的奇特生物。在短暫的夏季,北極的氣溫也會上升到冰點以上,此時北冰洋的邊緣地帶得以融化,數百萬海鳥在此筑巢,海豹和鯨魚爭相浮出水面。此時積雪融化,泥土解凍,野花綻放。馴鹿在山坡上吃草,而狼群在陰影中徘徊。
在地質年代的早期,北極曾經溫暖的多,在5500萬年以前,這里是一個溫暖的沒有冰原覆蓋的地方。而按照現在全球變暖的趨勢來看,到了2030年的夏天,這里甚至可能不再有海冰覆蓋,會變得足夠溫暖,并且生機勃勃。
可眼下尚非如此,之前遙遠的冰山變成了巨大的難以想象的城堡,隱藏在雪霧中的陰影讓人分不清是巨大的冰川還是遠方的山脈,視線所及之處雄偉而貧瘠,太陽緊貼在海平線下面,把零星朦朧的光線灑在白雪、幽藍的冰塊和小片黑色的巖石上。可怕的狂風斷斷續續的呼嘯著,橫掃過荒涼的冰原,風聲嗚咽仿佛長笛模糊的音韻。
破冰船推開浮冰,碾碎封凍的冰面,站在甲板上的李凌云穿著加厚的鵝絨大衣,在狂風之下依然被凍得直不起腰來。
隨著冰面越來越厚,冰山徹底封住去路。破冰船停靠在無法逾越的巨大冰川邊緣,薛星野戴著太陽眼鏡走出駕駛室,操作龍門吊放下裝備和物資,一行人駕著雪地摩托終于正式登上了北極。
江曉俞第一次踏上這片區域,難免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忍不住推高了雪地摩托的油門,引擎呼嘯,摩托騰空躍過一連串的雪堆。就連背包里的江毛毛也探出頭來,巡視了一圈這片陌生的大陸,直到雪片被狂風裹著,抽打在它毛絨絨的小臉上。
在極夜將要結束的日子里,這里整天都像是昏昏沉沉的傍晚,到了接近凌晨的時候,道源帶著大家在山坡下背風的地方搭建起臨時營地,帳篷頂上的旗子在微風里輕輕飄蕩。不過真正的指揮中心還是在破冰船上,自稱年老體衰的校長執意要求留在溫暖的船艙里,說是為了讓道源提前適應領導崗位,實際上誰都明白他是為了方便自己抽煙喝茶。
陪著校長的是何芝諾和李凌云,兩個人負責操作通訊設備隨時和杜爾迦溝通,遠程調用學院龐大的機房,提供一切技術和知識援助,以備不時之需。當然了,尚未掌握任何戰斗技能的他們,也沒有任何派到一線的必要性。
一望無際的雪原,很快就讓人進入了“賢者”般的狀態,仿佛時間已經停止了流逝,空間的尺度也在逐漸貼合著情緒的起伏,對整個世界的感知開始收斂至身體內部,昏暗的天光和隱現的繁星,讓每個人都沉浸在一種類似于“刻奇”的體驗中。
Kitsch這個詞被大眾熟知,還是來自于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站在中立的角度,刻奇是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自我感動,就像情緒不是自然表露,而是刻意表露。當一個人不是因為悲痛或者感動哭泣,而是因為此時此刻,認為自己“應該”大哭一場,這便是刻奇了。
身在地球真正的北境之端,和朋友在一起,被大自然的絕景所征服,每個人也確實有足夠刻奇的理由。
薛星野坐在帳篷外的折疊凳上,面前是一堆簡易的篝火,他帶著耳機,出神的盯著這團火焰,火光在臉上打出銳歷的明暗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