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獸醫連忙搖頭道:“那不能那不能,現在傷員的情況大有好轉,咱們離開之后,只要有人能管他們的吃喝拉撒,再過一段時間他們的傷勢基本上就能痊愈了。”
“好說,明天一早出發之前,我會派人把傷員送到虞嘯卿那里去。”
郝獸醫愕然道:“那邊能治好他們嗎?”
韓征道:“你放心,虞嘯卿這個人雖然足夠冷漠,對底層士兵的傷亡如果看不到的話他是不會在乎和心疼的,但咱們要把傷員放在他面前的時候,怎么說也是在戰場上流血的士兵,就算是做出來給其他的士兵看,他也不會放任不管的。”
這一點韓征對虞嘯卿的心思洞察的很明確。
這個在趕赴前線觀察,甚至能夠低頭為一個最普通的士兵系上散開的鞋帶,卻又在大后方的指揮中恨不得拉上他周圍的所有人一起戰死在沙場,只為了他心中的理想和一場勝利的極其矛盾的家伙。
他漠視在看不見的地方的士兵們的生死,因為他很清楚,沒有一場勝利不是用士兵的尸體堆砌起來的,卻又不能忽視眼前的士兵傷亡帶給他的痛楚,他甚至能夠為了一個將死的士兵而痛哭流涕。
矛盾,又復雜!
“那就好那就好!”郝獸醫放下心來。
韓征笑道:“我得恭喜你啦,獸醫。”
郝獸醫愣了愣,疑惑道:“教官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郝獸醫終于成功地救活了八條性命,這件事情我以后會和隊員們說的,這么一來隊員們也敢在受傷之后把性命交給你獸醫了。”
“慚愧慚愧!”
郝獸醫想到了自己的屈辱史,自己明明是個醫生,還是個少尉軍醫,可偏偏因為手頭沒有藥物,再加上醫術上的確可能有些不夠精明,結果手上愣是沒有救活過一條人命,而被這群潰兵們盡情地嘲諷。
“看這回他們還有什么好說的,我可一回救活了八條命了。”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么地高興過了。
而這一切的榮耀都是眼前的這個年輕教官帶給他的。
郝獸醫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韓征鞠了一躬。
韓征嚇了一跳,連忙躲開,“我說獸醫,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你這年齡做我爹都嫌大了。”
眼前的年輕人笑的和煦,連忙將獸醫扶住。
獸醫有些感慨,真要是這么說的話,韓征還真像是他的后生晚輩,這個如今在潰兵們中間有著極高的威望,甚至完全能夠做到令行禁止的教官,此刻在獸醫的面前卻乖巧的像個孩子。
“教官,你應該也讓我參加特訓才是。”獸醫嘆了口氣說道,“我總不能上了戰場還給大家拖后腿,連一個鬼子也打不死。”
“算了吧,你這老頭子就夠委屈的了,擱在平常人家,像你這么大年齡的老頭兒早就回家享福,頤養天年去了,就你這糟老頭子點兒背,別說是回家養老了,還得跟著我們這幫小年輕到戰場上拼命。
就你這把老骨頭,真要是讓你參加特訓,沒去緬甸就先把你撂這兒了。
再說了抗戰又不是只有殺小鬼子這一條路。
獸醫你是個醫生,是救人的,是救死扶傷的,手上怎么能沾染人命呢?
那殺過人的醫生還能算是一個純粹的醫生嗎?
你能救死扶傷,能把戰場上的傷員給救活下來,這比誰的功勞都大,不信你現在到咱們特訓隊打聽打聽,要說特訓隊里咱們最尊重的人是誰,那肯定就是咱獸醫啊!
你這把年齡了我們沒把你供著養著,已經算是對不住你了!”
“我……教官……”
獸醫有些哽咽了,從來沒有人像韓征這樣,把對他的尊重如此直白地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