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在白布上畫了一個圈,“假設這是我大明農稅的上限。”然后他又在這個圈的左下邊畫了個圈,大概是上面那個圈的一半,“而這是軍費開支。”
他轉過身去,道:“就我們商人而言,投入最大的業務,一定是盈利最大的業務,而軍隊顯然是無法盈利的。”
“真是天大的笑話。”
內閣大臣余有丁忍不住開口道:“倘若沒有軍隊的保護,你焉能在此侃侃而談。”
郭淡連連點頭道:“大人說得是,但草民是從商人的角度來分析,軍政大事,草民不是很明白,方才草民已經說了,還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余有丁不禁瞄了眼萬歷,好似說,就這水平,你還讓他說下去?
萬歷權當沒有看見,反而聽得是非常投入。
余有丁不再做聲,雙目一閉,老夫不聽了。
郭淡又繼續道:“這還只是其次,只關乎盈虧,而不會造成風險,還有一個原因,草民認為,這是非常危險的,關乎著生死存亡。”
說著,他手往畫布上一引,道:“如今看到的這兩個圈,代表的是平時,是風調雨順,太平盛世之時,然而,只要出現天災戰亂,那么......。”他抬起手來,在大圈的低端往下畫出一條直線來:“農稅是必然降低,同時軍費必然上漲的,因為對內軍隊需要維穩,對外軍隊需要打仗。”他又在小圈的有上端畫出一條斜線來,“農稅降得越低,軍費勢必增長的越高,而當兩條線相交時,這就是商人最害怕的死亡交叉。”
余有丁不禁睜開眼,瞧向那屏風,當他看到那兩線相交,莫名的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申時行等內閣大臣,以及六部尚書的面色也漸漸變得凝重。
這個死亡交叉,他們不是沒有遇到過,而且是經常性的,在張居正改革之前,財政是常年虧空,入不敷出。
郭淡道:“很多商人在經歷死亡交叉時,只能鋌而走險,拆東墻補西墻,而在這拆與補中又會產生額外耗損,這肯定是一筆虧本的買賣,導致越拆越少,從而破產,一無所有。”
你這是在講買賣,還是在將政治?
大臣們心中產生了困惑,這聽著可真不像似在講買賣,講得就是財政問題。
“言之有理,這對于商人而言,是可怕的,對于國家而言,又何嘗不是非常可怕的。”萬歷不禁坐直身體,打起精神來,問道:“郭淡,既然你已經知道問題所在,可有辦法避開這死亡...交叉。”
郭淡謙虛道:“陛下,草民不懂這治國之道,草民只是從商人角度去分析,如果是商人的話,就不會這么干,商人不可能將大部分錢投入到一個無法盈利的買賣上面。”
宋纁道:“但是軍隊是一個國家必不可少的。”
郭淡直點頭道:“大人說得是,這就是為什么草民只能考取童生,連秀才都考不上,因為治國對于草民而言,實在是太復雜了一點。”
大臣們頓覺無比尷尬,一群狀元、進士竟然站在這大殿上,聽一個童生分析,這真是荒謬啊!
但是這個童生偏偏點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萬歷心急道:“你就當這是一樁買賣,只不過這軍費又是必要的支出,那你會怎么辦?”
申時行他們郁悶的看著這年輕的萬歷,只覺禮法教育不夠深刻,堂堂一國之君,怎能說出這種渾話。
“如果這是一樁買賣的話......。”
郭淡凝眉思索半響,道:“草民還是會堅持商人的原則,必須要讓最大的投入變成最為盈利的。”
“怎么個變法?”萬歷急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