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豈不是......”藍隱眨了眨眼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豈不是違背了神族兼容的信念?”
“是的。”元容的聲音依然輕輕的,可是透露出一種無奈的哀愁,“我試圖阻攔,終究失敗了。”
藍隱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半晌才又追問了一句,“那魔族近日屢屢騷擾仙界,神族也不準備插手干預嗎?”
元容露出一個笑容,卻不能化解滿面的愁云。她說,“是的。”
藍隱登時怒從中來,忍不住質問道,“難道他們把德行高尚的人和仙力高強的仙聚到一起,就是為了集體遺世獨立?!那若是這樣,全天下的生靈都躲起來自顧自地過就是了,還何須理會他人?!”
吼完這些話以后,她自己都覺得很驚訝,因為她竟然在為了仙族鳴不平。明明以前,她才是那個最主張自己各過各的日子,少管他人閑事的人。甚至于,她到現在都是這么給隱鳳嶺的人下的規矩,可是自己卻沒能做到對他人的“閑事”置之不理。
元容并沒有對她的失態有什么意見,抬手在她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藍隱,為師知道,整個神族都錯了,可是為師沒有辦法。”
她也開始用起錯誤的稱謂,重新在藍隱面前自稱“為師”。
“神族的錯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以仙人為媒介去改變我們預知到的未來,在你這里并不是第一樁。可是無一例外,那些未來被我們改寫成血淋淋的歷史,我們永遠也無法掌控著未來的車輪飛馳在正確的軌跡上。”
“所以你們就撒手不管了?”藍隱后退了一步,讓元容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垂下去了,“所以你們就把讓我改到半路的殘局給丟了,自己過清閑日子去了?師父,這世間的道理不是這樣的!”
藍隱的眼睛都急得發紅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情緒激動過。可是她已經顧不上考慮自己是否該這樣,只想跟隨自己的本心,說自己本想說的。
“我為何苦苦追尋藍秉光的蹤跡,就是因為我認為他墮入魔道是與我脫不了干系的,他成魔以后可能對仙界造成的危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一手促成的。連我這樣無情無義的人都做不到對自己犯下的錯撒手不管,師父,神族竟然做得到嗎?”
“藍隱。”元容安靜地望著她,“你并非無情無義之人,為師說錯了,從前那些人,他們都看錯了。仙界偏離了軌跡的歷史還要交由你去拉回到正道上,這世間,唯有你一人能做到了。”
藍隱被氣得發笑,“我能做到什么啊?師父,事到如今你還拿這樣的話哄騙我嗎?”
元容定定地看了藍隱好一陣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把目光從藍隱身上移開了,轉身望著草原,開口說道,“除了最初時有所隱瞞,我從未騙過你任何。我已意識到了神族的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將池魂盡數拿給你,就是我能做的最后一點補償,是我能盡的最后一點綿力。”
“一旦成神,便踏不出去了。世人皆以為這是曼妙佳境,殊不知這里是永恒的囚牢。藍隱,我真的什么都幫不上你了,因為我離不開神界了。”
藍隱皺起眉毛,望著元容的側臉,元容便也扭頭回望她。
“當初沒能阻止他們讓你誕生,是我犯下的大錯之一。但是既然你來這世上一遭,我一定盡我所能護住你。其實我已不希望你去執著藍秉光的事情,但你自己是放不下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