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穿的是隔離服,路邊有堆正焚燒的東西,冒著滾滾的白煙,一陣風吹過,將煙里的腐臭吹散,看火堆里的斷肢,是在焚燒喪尸尸體。
“啪嗒”——
豆大的雨滴打在車窗上。
湛然頭抵著玻璃,看著雨滴,愣了神。
“啪嗒啪嗒”雨滴接二連三地落在窗戶上,轉瞬之間,傾盆大雨傾瀉而下,形成厚厚的雨幕,地面濕了后,雨水開始匯集成水流向下流去,豆大的雨滴砸在水流中,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車窗上像被潑了水,擋住了四周的視線,湛然像被關進了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讓他有些不安。
僅一個拐角,寓言頎長清瘦的身影站在朦朧的雨幕中,頭頂是灰暗的天,她站在血水里,白色的板鞋濕透了,上面的血跡被雨水沖刷不見。
她濕潤雪白的指尖撿起地上的證件照,翻開看了下,轉身往回走。
看有人跑過來,湛然連忙從里面推開駕駛座的車門。
“快進來。”
寓言坐進車里,把門關上,她身上都濕透了,即便狼狽,卻依舊不折那一身溫文爾雅的氣度。
湛然拿起后座的毯子遞給她,盯著她的臉,“擦擦。”
寓言拿毯子先將臉上的水擦掉,之后擦身上。
湛然一直盯著她,幾次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問:“那些人呢?”
“那些人……”寓言看了他一眼,臉上帶笑,繼續低頭擦身上的水,嗓音緩緩地說:“那些人確實都是古城的,來這里清理喪尸尸體,不過現在下雨了,他們先回去落腳的地方休息了。”
聽到這個消息,湛然很驚喜,眼里迸發出光,“那我們不和他們匯合嗎?”
“為什么要?”
湛然的表情僵住,唇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僵硬,“你們應該認識,一塊的話會更安全吧。”
寓言:“他們來這里是執行任務的,我們只待一夜便繼續上路,沒辦法一塊。”
湛然唇角抽動了一下,扯出個笑,“這樣嗎……”
兩人就在車旁邊的店鋪落腳。
深夜,雨停了,空氣中不是末世前彌漫著土地和青草剛被洗刷過的清新味道,而是冰涼中夾雜著淡淡的腐朽和腥臭味。
臺階下的小水洼里積了一灘水,上面飄了一層白色,像是油脂之類的,似乎能聞到腐臭的味道,讓人作嘔。
湛然的腳越過水洼,踩在濕潤的水泥地上,輕手輕腳的,他站在店鋪門口停下,左右看看,朝著來時看到那幾個白衣服的人的方向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心里緊繃著一根弦,等走遠了些,見自己似乎沒被發現,他逃一樣向前奔走,仿佛身后有怪物在追他。
離開店鋪好久,他腳步才緩緩地慢下來。
湛然來到下午那群救援隊的人站著的地方,視線環顧,一個人都沒有。
他心里明白,大半夜的那群人肯定去休息了,他不知道他們的落腳點,這座城市這么大,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無所獲,可還是不死心地來這里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別的人,他不知道還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待上多久。
湛然找了一條街,最后在路口停下,四周都是黑暗死寂,沒有一絲光明,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他像意外掉入了另外一個望不到頭的世界,彷徨不安,格外渺小。
少年穿著單薄的衛衣和牛仔褲,寓言對他很體貼,將他保護的干干凈凈,干凈得和這末世格格不入。
他孤獨的站在街口,臉上的表情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似的不安,以及尋不到希望的絕望。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十分鐘。
半小時。
一個小時。
湛然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店鋪。
一抬頭,發現里面亮著光。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清澈漂亮的眸瞳深處有凌亂的星子,滿滿是惶恐不安,他抬起腳步踏上臺階,走進店鋪,臉上扯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怎么醒了?”
一樓大廳擺了幾個長沙發,兩人就在這里休息。
寓言坐在沙發上,優雅地翹著二郎腿,并未因為他突然消失而有什么特別的反應,情緒很平和,“你去哪兒了?”
湛然吞了下口水,“睡不著,去外面吹一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