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下起來就沒完沒了。
瓢潑大雨降臨得毫無預兆,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面,很快將本來干燥的地面浸濕,雨水形成水流順著坡度向下流去。
在這條年久失修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水洼。
這條貫穿在老城區的街道兩邊是矮小的老舊房屋,紅棕色的磚墻被雨水洗刷出了明凈的顏色。
空氣中氤氳著淡白色的霧氣,透過密集的雨幕,能朦朧看到兩道撐著黑色雨傘的身影從孤兒院中走出。
孤兒院門口停著一輛與這地方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車,雨水砸在上面飛濺出白色的晶瑩水珠,將車身洗刷得黑亮,卻透著一種神秘嚴謹的冷酷感。
走在傘下的人停頓住腳步,兩分鐘的時間,雨勢更大了,雨水灌了進來,穿著單薄的少年頓時冷得顫了顫肩膀。
察覺他停下腳步,為他撐傘的中年男人停住腳步,回過頭,嘆息一聲。
“快走吧,不能耽擱。”
風中傳來一道即將消散的聲音。
他們已經距離門口的豪車沒有多遠了,男人有些沉重感的聲音被嘈雜的雨聲給淹沒,小到幾乎聽不見。
兩人繼續向門口的豪車走去。
車內溫暖的氣息與外面的冰冷截然不同,縈繞著一股好聞的松香,仿佛被一道車門隔絕成了兩個世界,而這里安寧靜謐。
車內只坐了兩個人,一個司機,一個坐在后座的女人。
女人穿著深咖色的職業套裝,略有厚度的外套隨意放在身邊,她正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雪白的襯衫下擺被壓在深咖色的半身裙中,筆挺的面料看上去格外有質感,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即便坐著也能看出她高瘦的身形很好看。
女人未睜開眼時,先抬起手按壓了下略有些鈍痛的太陽穴,那種感覺平息,寓言緩緩睜開眸,深黑透徹的眼中掠過一道幽光,轉眼淹沒在平靜的眸底。
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
【博士,好巧啊,我們剛來就碰到上將了!】
寓言頓了頓,循著心中的感覺看過去,剛巧一片陰影從車窗外落進來,是一把黑色的傘。
那少年的身影被漆黑的傘和他身旁的中年男人擋了個大半。
只能瞧見他穿著淺藍色的單薄衛衣,已經洗得發白了,邊角甚至有磨損的痕跡。
前邊的司機微微偏頭看過來,“三小姐。”
寓言望著窗外沒吭聲。
司機停頓了兩秒,拿了把傘推門下去,繞到車對面的后門,和那中年男人以及少年說了兩句話,便將后車門給拉開了。
中年男人正笑著,語氣似有些討好,“辛苦小兄弟了,冒著這么大的雨來接我們阿七。”
司機很冷漠,一言不發,用眼神催促著少年上車。
門被打開后,正對門兒站的少年能夠一眼看到車內的女子,對上她幽幽漆黑的眼眸。
只一秒,少年習慣性地低頭避開視線,略有些長的柔軟發絲遮住眉眼。
他看著后座上的西裝外套,視線繼續下移,看著自己沾著水和泥點,以及怎么洗都洗不去污漬的白色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