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膀被雨水打濕,削瘦冰涼的指骨捏成拳頭,微微泛白。
氣氛變得沉默,院長看著少年高挑卻瘦得仿佛能被一陣風吹走的背影,笑了兩聲,將傘往他頭上送了送,在他背后輕聲說道:“阿七,回家吧。”
少年不動,司機看著他的鞋,多少也猜出幾分他的心思。
司機沒有安慰人的好心腸,冷漠催促道:“少爺快上車吧,風灌進去會冷。”
這顯然是怕凍到里面那位尊貴的小姐,院長一聽這話便有些惶恐,推了一把少年的后腰。
少年小小趔趄了下,直接坐進去,坐在一個邊邊角上,大腿還差一點便會觸碰到那個外套。
司機也上了車,黑色的車緩緩駛離這條破舊的街道,進入了干凈的油柏路中。
院長站在孤兒院門口,一直等那車拐彎消失不見,才嘆了聲氣轉身回去。
自打上車后,少年一直望著窗外,留給寓言一個昏暗的側臉,不太能看清五官,卻能瞧見那輪廓的精致冷倔。
少年自然發現這道從頭到尾都在看他,且不容忽視的目光,皺了下眉。
寓言收回目光,眉眼低斂,卷翹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緒。
她腿上放著一份打開的文件,文件上放著手機,干凈的手機屏幕倒映出寓言的臉。
一頭黑色的中長發規矩地披散著,一邊別在耳后,露出冷白的耳朵,模樣生得漂亮,眉眼的線條透著幾分冷硬,面無表情時更是拒人千里幾分,如芍藥般殷紅的薄唇透著幾分寡情,整體氣質很干練。
看上去便是那種出入各種國際大樓的年輕高管。
車內的溫度很溫暖,少年靠著椅背,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是一個自我防御的姿勢,不一會兒便在安寧的松香中睡了過去。
寓言也跟著閉上眼睛。
…
H國寓家在百年前便是世界頂尖的財閥,富可敵國,權勢滔天,暗處有不少在灰色地帶觸犯法律卻能夠暴利的生意。
當年執掌寓家的寓老爺子去世前,為了求穩守護百年基業,將寓家交給了性情更為敦厚的次子掌管。
次子寓榮金繼承寓家之后,幾十年來已經將寓家的產業洗白得差不多了。
現在寓家曾經那些不能見光的產業都通通洗白轉到了明面上,寓氏集團也是全球赫赫有名的龍頭企業,屹立不倒。
但其家風依舊暴戾專橫,子女們更是沒有一個好惹的,偏偏寓榮金好色,子女無數,在這樣的環境中生長的人都將利益看得重過權益。
所以那寓家,現在便是風云詭譎,危機重重的龍潭虎穴。
而這個時候,寓家找回了一位私生子,這對只有兩位少爺,其余全是女輩的寓家來說算是起了個小波瀾。
寓言被臨時通知過來接這位私生子,是從公司趕回來的,她目前在寓氏集團擔任秘書長的職位。
寓言睜開眼,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眸光漸漸幽深。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烏云散去,光線變得明亮,他腦袋靠著車窗,眼眸輕闔,肌膚白嫩,五官精致分明,濃密的睫毛又長又翹,即便睡著薄紅的唇依舊微微抿著,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偏偏這個模樣,就像一個故意豎起渾身刺的刺猬,這些看上去尖利的刺其實不堪一擊,拔去,真正的少年是脆弱又傷痕累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