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嬌做太后的那幾年發現了一個規律,那便是后宮女人的友誼取決于前朝的小團體。
從她們步入后宮的那一刻起,前朝勢力便已經為她們劃分好了陣營。
而這些官婦小姐亦是如此,單從她們三五一群湊在一處,便可大致判斷出全朝百官的相處之道。
當然,除了如清平郡主那般身份尊貴,人人都想攀附的存在。
岑嬌幾人剛踏足御花園,便看見一個容貌俏麗的少女被眾星捧月的圍坐在花亭中。
“薛小姐頭上的步搖瞧著不似尋常之物,可是內務府的寶貝?”
薛曼輕拂了下發上的赤金步搖,嘴角輕揚,露出一抹驕傲的笑意。
薛曼是薛臨的堂妹,是柔妃的侄女,雖并非嫡系,但薛家出了一位皇后一位柔妃,薛臨又深得帝王寵愛,單憑這些薛曼便足以成為眾女爭相討好的對象。
只平時有孟琉毓明月在前,薛曼的身份比之還是難免黯淡。
如今孟琉毓不在,今日又是柔妃的宮宴,薛曼儼然一副東道主的模樣。
“這是柔妃娘娘送給我的。”薛曼輕描淡寫的道,但也算側面肯定了她發上所戴是御用之物。
“柔妃娘娘對薛小姐真好,這等好東西我們都沒見過呢。”
“陛下對柔妃娘娘也是恩寵深厚,因品茗軒失火耽誤了娘娘的壽宴,陛下這便特意為娘娘補辦宮宴。”
沒有人不喜歡聽人夸捧,薛曼勾起了嘴角,眉眼彎彎。
岑嬌應聽了心里卻冷笑一聲,能讓容和真心寵著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其他人對于容和來說,只有可用與不可用而已。
瞧見了岑嬌,一直坐著飲茶的薛曼站起身,嘴角噙笑的朝著岑嬌走來。
她上下打量了岑嬌一番,眼中帶著幾分好奇,“你就是岑嬌?”
岑嬌點點頷首,神情清冷,薛曼反是顯露出幾分親近之意,“我在護國公府瞧過你一次,但那次天色略暗,馬場上有些亂,我竟都未看清你的模樣。”
語落,她又細細端詳了岑嬌一番,抿唇笑道:“都說孟琉毓是長安第一美人,可我瞧著你比她好看多了,就是有些吃了年紀小的虧。”
岑妙深以為然,暗暗點頭,覺得這位薛小姐是個有眼光的。
嬌嬌就是年紀小,又不愛出來走動,否則那第一美人的名號哪里輪得到孟琉毓。
這位薛小姐倒是坦誠率真,比孟琉毓好多了。
岑嬌動了動眉心,表情依舊冷淡,“薛小姐謬贊了。我倒覺得還是薛小姐聲望更高,只不過少了個郡主的名頭而已。”
薛曼先是怔了怔,隨即轉而一笑,彎唇道:“你這人蠻有趣的。”
薛曼說完,便轉身回了花亭。
岑妙走上前來,挽著岑嬌的手感慨道:“這薛小姐的性子還是挺好的,直率又友善,不像他家那位……”
薛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鬼見愁,便是鬼見了都不敢招惹,瘋起來都敢弒父。
“不見得。”望著被擁簇在中央的如花少女,岑嬌瞇了瞇眼。
見岑妙面露疑惑,岑嬌無奈搖頭,決定日后要多提點她一些,免得她總是傻乎乎的,“孟琉毓的確不在此處,可大姐姐怎知這里沒有她的好友?”
她與孟琉毓之間本就有嫌隙,孟琉毓又傷了臉,薛曼這番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岑妙怔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岑嬌話中的意思,她望了一眼笑容明媚的薛曼,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難以置信的喃喃道:“不……不會吧。”
岑嬌笑了笑,“大姐姐,雖都說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此話反過來亦可。”
小人不懂君子的光風霽月,君子也同樣無法揣測出小人心中的陰險與黑暗。
岑嬌幾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除了安靈芷好奇的四處張望,其余幾人皆斂眸而坐,就連往日里最為歡脫的岑妙都安安靜靜的喝著手里的茶。
宮里的事情少聞不如不聞,少見不如不見。
然而有些時候,并非你躲著事,事情便不會來找你。
忽有一面生的少女行至岑嬌身邊,嬌滴滴的模樣讓岑嬌一時恍惚,差點以為這是自己的愛慕者。
那少女含羞帶怯的望了岑嬌一眼,語氣柔柔的道:“岑三小姐,我……我想與你道一聲謝。”
“不必。”
岑嬌冷冷回了一句,讓少女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她抬眸掃了某處一眼,便飛快的收回了視線,目光灼灼的望著岑嬌道:“岑三小姐,我曾因無意頂撞清平郡主而被她掌摑,以至于許久不敢出門見人,甚至一度想一死了之。
此番,岑三小姐也算是為民除害,為我們報仇雪恨……”
岑嬌深深蹙眉,正欲說什么,背后忽的響起陰冷刺骨的尖銳女聲,“好一個為民除害,本郡主竟不知,在爾等心中本郡主竟成了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