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當年大明養藩養到最后國家破產,如今這大清國養鐵桿莊稼其實也差不太多。
粵匪長毛鬧了十幾年,至今沒有完全平息,黃河去歲決堤數次,山東、河南水患、捻匪泛濫,也還沒有安定,這大清國早已經千瘡百孔,稅收枯竭了。
再加上要賠洋人銀子,要給新軍和皮島發遼餉,朝廷哪里還有銀子養這些閑散王爺?
更何況,金慶之家又只是和碩親王的旁支,如今府中的財務狀況更是吃緊。
要不然,他金慶之堂堂姓愛新覺羅的爺,怎么可能出來當什勞子粘桿處特工。
但不管怎么說,囊中再是如何羞澀,這北京爺們的臉面是比天還大的。
雖說是被人慫恿的,但金慶之還是下定決心,今日這客請了,小出一筆血就小出一筆血吧!
咱北京的爺,就是這么豪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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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三聲捶門,書寓的木門吱呀打開,探身出來一個徐娘半老的老鴇來。
那老鴇一雙杏仁眼上下一望,便看出幾人是北地來的富貴公子,便連忙歡迎道:“幾位公子舟車勞頓,請到里邊歇息吧!”
金慶之與其他四個旗人少爺大搖大擺進了屋子,一邊盯著老鴇風韻猶存的,扭動著的屁股,一邊用余光打量四周的陳設。
一看之下,金慶之放下心來。
雖說這里的家具布置很不錯,但也沒比韓家潭、百順胡同的“清吟小班”高級到哪里去,想來價格也不會如何離譜。
就在這時候,從回廊處傳來陣陣優美的音樂: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細唱~??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只有那夜來香,吐露著芬芳~??
我愛這夜色茫茫,也愛這夜鶯歌唱~?
更愛那花一般的夢,擁抱著夜來香,聞著夜來香……”
金慶之剛想詢問,這歌聲是哪位姑娘所唱,那個色中餓鬼佟老弟便急不可耐地道:“老媽媽,這里還有東洋女子唱曲?快來個給爺解解渴!”
老鴇暗自皺眉,心道這些家伙真是粗鄙。
不過出于職業習慣,她還是笑臉相迎道:“客官誤會了,這可不是東洋唱曲,而是《夜來香》的黑膠唱片!”
說著,老鴇便翹著蘭花指頭,指向回廊盡頭的一架留聲機,一臉的高級感,“這可是簇簇新的明貨,要不是我和李府的大管家有舊,便是有錢財萬貫也是買不來這等寶貝的!”
明貨,如今在上海就是高級的代名詞。
一等明貨,二等洋貨,三等本幫貨,四等寧波貨,五等蘇州貨,不入流的剛波貨,本地人可是分的清清楚楚。
這時空的地域歧視還是存在的,不過也有所不同。
比如說,上海人還是歧視剛波寧,但如果這個剛波寧掏出一張大明朱卡,情況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不管怎么說吧,前往大明,入籍參軍,的的確確已經成為了這個時代實現階層躍遷最有效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