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科執光確實記得。
任何學棋的人都會經歷這個啟蒙時期,老師教你一顆在三路上的棋子如何做個小根據地,很簡單,再往棋子的左邊或右邊跳兩格就行了。
這個就叫拆二,老師會用很形象的比喻來說明這個圖形,就好比兩個人站在一起,相互之間將手臂伸直,保持這個緊致的區間。
這樣的話,要是敵方打入進來,其中任意一人都能反手給一巴掌。
如果多拆一路的話,就會留下一個打入空間,就搭建不起一個小根據地了。
但齋藤的布局路子就是以這種不拘一格為本,突出一個不按常理出牌。
“這就是開局五十步無敵手啊。”科執光發出了幾乎與贊嘆和挪揄之間的臺詞。
開局五十步無敵手,這句話前世就有了,好像是用來贊嘆某個日本棋手的布局厲害。
后來這句話變成了祖國橋牌棋圣的自詡。
再然后這句話就變味了,帶點調侃意味。
畢竟嘛,這種越夸自己開局厲害,仿佛就是在越暗示自己后半盤有多拉閘拉胯。
《圍棋少年》中的方勝更浮夸,號稱開局百步無敵手,但是......哥,你都無敵了一百手,這后面還能輸的啊?
“開局五十步無敵手啊....這個稱號不錯,我先收下了。”齋藤咧唇一笑,也聽出了對方的戲謔意味。
但忽然間,科執光也落子了。
噠——
他在其中的一張棋盤上落子了,表情上始終帶有進攻性的笑意。
夸歸夸,但做歸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還沒完,他繼續落子,在另外兩張棋盤上也跟著下了一手。
都是以齋藤對手那邊的角度來行棋,用他自己擅長的方式發起進攻。
齋藤恍了一下之后,也被激起了些斗志,也進入了無聲的手談模式。
嘀嗒的聲音在棋盤上來回響動,兩人就這樣用三盤棋進行了來回對弈。
科執光覺得自己這個做法還挺有創意的,見過一對三的,但真沒見過這種用三張棋盤進行一對一的。
棋子以飛行的速度在棋盤上落下,雙方都很隨意。
與其說是憑第一感覺來下,倒不如說是憑借興致來下,好比詩人們的酒后詩興大發,棋手們也有那么一兩個來興致的時刻。
時間流逝不少,三盤棋上也一共行至了80多手,都從布局進入了中盤戰斗。
隨著云層攪動,一片光影從窗外落散,像是在提醒科執光點到為止了。
“大概已經懂了,開局五十步無敵手確實厲害。”科執光將棋子重新投入到了盒中。
這個棋的確太難下了,齋藤既然有信心把這三盤作為典型正面例子拉出來講,想必這三盤棋在他心目中的成功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應對準備。
“行棋和兵法一樣,同樣講究風火山林的準則,布局如風,講究盡可能將陣勢拉開,將每顆棋子的效率發揮極致,中盤如火,有了壯麗的布局作為依托,中盤是很容易爆發戰斗的,這種時候就不要再去糾看上去很空曠的邊空了,該往哪打就打哪,最后是收官如林,這個時候越要盯緊整個棋盤,一遍又一遍的花時間去瀏覽,不然可能真的就一不留神錯過一枚大官子,官子真要收起來,也是能花一個小時的。”
“那山呢?”科執光機敏地發現漏了這么一個。
“落子如山,這句話不是告誡你落子無悔這種基本口訣,而是告訴你,每一步棋都得花5秒鐘的時間去思考,哪怕是被打吃在了必粘的棋筋上也得裝作花5秒鐘去思考,這樣能在一定程度上杜絕打勺現象。”
齋藤對科執光豎起了五根手指頭,像是在強調5秒的必要性。
科執光想了想,反手比了三根手指頭。
“3秒鐘可以嗎?”
“這.....”齋藤一愣,愣了半天也沒措出一句有力的否定臺詞,最后只能妥協,“這就看你個人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