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以為這只是一個習慣而已,沒想到,竟是有眼疾。
只聽王世貞繼續道來,“自打上月起,我的右眼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已經找大夫瞧過了,說是飲酒過多,已經無法逆轉。因此,這趟來訪,也許就是最后一次我出遠門了……”
戚繼光聽著這老朋友的話,心里重重的一沉。
他自己的肺病其實也是時好時壞,尤其是天氣變化的時候,咳嗽的也挺厲害,也曾經咳出過血絲。
一時間兩人默認無語。
王世貞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元敬,還有一事,我必須要說。來之前,我聽說,圣上因為立太子之事與內閣和六部鬧得不可開交。”
“自打數月之前,便不再上朝,你我都是嘉靖朝的老人,長此以往,國事堪憂啊。”
戚繼光一字一句的認真聽著,感慨萬千。
王世貞的話讓他回想起了嘉靖皇帝在位時的往事。
皇帝借修道之名,號稱無為而治,二十余年不上朝,不理政事。
致使朝政荒廢,國庫空虛,萬千百姓流離失所。
多虧了繼位的隆慶皇帝勤政愛民,再兼之萬歷頭十年里,內閣首輔張居正采取的改革措施順利進行。
方才有了今天這來之不易的中興氣象。
難道……
一切又要再重來一遍?
若真是如此,二十年后,又有誰能挽救這千瘡百孔的大明呢?
戚繼光眉眼一沉,微微嘆息道:
“我大明弊病甚多,你我皆是心知肚明,可是身為人臣,也只能盡忠職守,鞠躬盡瘁,報效國家而已。若真是天要亡我大明……”
戚繼光沒有接著說下去,這個話題太沉重了點。
換了話茬繼續道:“我其實也在整理我平生所學,寫就兩部兵書,期望后世之人,可以活學活用,到時候起碼不會讓朝中無可用之將。”
王世貞搖了搖頭,“只有兵書還是不夠的……這兵法和兵書都是死的,還需要有人能夠繼承下去。”
戚繼光不自覺的看了眼秦良玉所在的方向,但沒有直接回答老朋友的問題。
畢竟當著朋友的面夸自己的徒弟,這未免太自負了點。
王世貞拍了拍戚繼光的肩膀,笑道:“元敬你還找什么,我看你收的這徒弟,就能擔此重任。你也不必跟我謙虛,你對她言傳身教,不也是希望她能傳承你的衣缽?”
戚繼光被識破了心事,灑然一笑:“什么都躲不過元美兄你的……”
本想說躲不過你的這雙眼,可又想起了剛才王世貞所說的,自己的眼睛已經已經開始失明。
話到嘴邊,只能又咽了下去。
王世貞并不在意,仰頭長嘆一聲:“元敬,屬于你我的時代就要過去了,再有幾年,你我黃土堆里一埋。這世道好也罷,壞也罷,都跟咱們沒關系了。以后,就是屬于他們的時代了。咱們已經老嘍……”
撩開馬車車廂上的小布簾子,王世貞笑著對秦良玉道:“你這女娃有出息,好好跟著你師傅學藝,將來看你們的了。”
“王伯伯你也要多保重身體,希望您以后可以多寫一些作品出來。”
《金瓶梅》的文學價值據說也很高的,自己這么說法,應該也沒錯吧?秦良玉心說。
“哈哈哈,承你吉言,你王伯伯回去努力多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