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年那少年的笑,一直都印在顧舒然的腦海中。
再抬眸看著面前的穆佩勛,才發覺他的笑容竟那般熟悉。
“你是......”顧舒然遲疑道:“是你嗎?”
她沒有喚出良生這個名字,穆佩勛也只是點頭,“好久不見。”
顧舒然頭腦陣陣發蒙,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她的反應有些遲緩。
她也確實遲緩。
秦越山是皇家山野,除了皇帝親許恩賜,朝臣可帶親眷入內外,旁的時候,這地界也是皇子們狩獵的去處之一。
她在秦越山為那名叫良生的少年所救,聽他說自己是山野獵戶之子,對他的身份便從未存疑。
皇家重地,又哪里來的什么山野獵戶能擅居呢?
而顧舒然心底存著的那個人,也一直都是他。
自打那日,良生救了她的性命后,少女的情竇初開有時連自己也未曾察覺。
無數個夜里,午夜夢回時,她都能夢見良生。
只是漸漸地隨著時間久遠,她已經在夢中淡忘了他的模樣,可那抹笑,卻一直記得。
顧舒然這才突然反應過來,為何自己這幾日會一直夢到穆佩勛。
原是如此。
有了這段彼此共同的回憶,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不少。
顧舒然也不再拘謹,反倒招呼穆佩勛落座,與他閑談曾經。
她的心底是忐忑的,她琢磨不透穆佩勛此前與自己說得那番話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重遇舊友的一句玩笑。
心中記掛著事兒,談話時便常常走神。
“在想什么?”穆佩勛問。
“在想一些,或許不該我想得事兒吧。”
“你有沒有什么想問我的?”
顧舒然淺淺搖頭,向穆佩勛示意。
“可我有。”
顧舒然借著昏暗的燭火望著穆佩勛俊朗的眉眼,“什么?”
“如今我二十有五,自十二歲那年與你初見,我已惦記了你整整十三載。”穆佩勛帶著幾分痞氣笑了笑,“換句話說,我這半輩子都在默默喜歡著你。這算是一見鐘情嗎?”
他頓一頓,隱去臉上笑意,“一見便鐘情十三載?”
顧舒然的心再也無法淡定。
她有欣喜,也承認這大抵是她此生最歡愉的時刻。
可更多的,是她骨子里帶來的那份自卑與自辱。
喜歡?她憑什么配得上穆佩勛的喜歡?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不能活動的右手,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心中五味雜陳。
她不是個健全的人,不是個干凈的人。
是她自己一步一步將自己活成了如今這人鬼不似的模樣,她又配得上何人的愛?
見顧舒然不語,穆佩勛忙問她,“可是聽多了關于我的傳聞?”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慌張,解釋起來,“你不是不知道宮中從前是什么情況。大哥,二哥皆死于非命,究竟是為何而死?他們對穆修齊的皇位產生了威脅,所以他們沒了命。雖然我從未想過要染指皇位,但我若不庸碌,父皇難免會對我側目。我不想當皇帝,也不想成為穆婉逸與穆修齊這對姐弟的眼中釘,所以我才會用那層荒誕無稽的外表去掩飾。”
穆佩勛驀地抓起了顧舒然的手,用堅定無比的語氣說道:“自見到你,這世間再也沒有女子足以令我動心。”